就這樣定了!」皇帝嚴厲的聲音敲定最後的主意。1
端木離臉色平靜,看不出喜怒,伏地道謝,掀袍起身,退到暗處。
端木哲臉上肌肉猛抽,一臉不甘心,可是,當觸到皇帝冷酷的視線時,他也只得斂了不滿,道謝退下。
君瀾風見殿內發生的是這樣一幕,並沒過去,而是伴著落雲曦站在殿門角落處,默默注視著那頭。
忽然,身邊傳來女子輕軟的聲音︰「那日華皇子是不是你通知去的?榛」
君瀾風側頭,殿中輝煌的燈燭照不到這里,落雲曦的臉頰上反射著昏黃的光線,幽暗無比。
「是我通知的。」君瀾風向她靠近一步,很自然地解釋,「二皇子和六皇子相斗多年,皇帝始終不肯表態,這一次,當著禾月皇室之面出丑,意義不同于以往。」
落雲曦微揚下巴,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你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師兄卻說你是漁翁得利。醫」
君瀾風看了眼太子的方向,低低道︰「太子是天夜的正統,他繼位順理成章,我也是輔助他。只不過,不只端木離不信,很多人都不信。」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落雲曦默然,對于皇權爭奪,她並不感興趣,可是,這事有關君瀾風,她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也許,支持太子,是避免內戰的最好方式。
端木離與端木哲被封王的消息壓下來,朝中人心慌亂,原先支持兩位皇子的朝臣們紛紛不知所措起來,坐立不安,想要與同黨交流交流。
宴席,很快就到了尾聲。
落雲曦看著人流朝殿外涌去,不急不徐地站在一旁等待。
一撥一撥人馬出來,夾雜在人群間的落月琦,也被落雲曦犀利的雙眸鎖定住。
她快步走過去,握緊的拳頭一松,飛快地在落月琦眼前晃了一下,意味深長地說道︰「落側妃,我有話要同你說。」
落月琦自那次事後,一直對落雲曦心懷敬畏,從不敢與她單獨相處。
可是,剛才那一剎那,她竟然看見落雲曦手里的東西!那是一個繡荷包,她萬分熟悉,正是自己曾送給梁葉秋的。
她不放心,領著宮女與侍衛一同退到樹叢間,才問落雲曦︰「你想要說什麼?」
落雲曦掃了下她的下人,輕勾嘴唇,笑道︰「你真不介意我當著這麼多人面說出來?」
落月琦眉目越來越沉,堅定地說道︰「他們都是心月復!」
「心月復?落側妃,你可別沖動,我要和你說的事情只要泄露出半分,你的太子側妃之位便保不住了。」
落雲曦威脅性的提醒卻叫落月琦心中一寒。
百般思量,她沖身後揮揮手︰「你們站遠些,留意下我這里的動靜。」
那些人一同離開。
落雲曦徑直將荷包張在手心,說道︰「梁葉秋回京了,他要我將這個轉交給你,說,如果你不跟他私奔,他就到太子面前告發你!」
落月琦打量了她半晌,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確定無人,才說道︰「落雲曦,你這是什麼意思?」
落雲曦淡淡一笑︰「這里沒有外人,你不說也不打緊,我沒有任何意思。只不過,給你提個醒兒!梁葉秋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他如果執意撕破臉,你就準備承受太子的怒火吧!太子側妃,呵呵,我看,未必能做幾天了。」
說完,她轉身欲走。
落月琦心中一驚,她本是個膽小的,被這幾句重話一壓,頓時沒了主心骨,急叫一聲︰「落雲曦,你既然願意來找我,肯定是想幫我的,對不對?」
落雲曦淡笑一聲︰「你倒是了解我啊!」
落月琦臉現得意之色︰「你不做無用之事!」
落雲曦聳聳肩,無所謂道,「我來找你,確實是有原因的。1只不過,當初梁葉秋是我的未婚夫,而你卻橫插一腳,把他搶了過去,你不覺得對不起我嗎?」
落月琦低下頭道︰「其實,就算我不搶,你也不會要他的,不是嗎?」
落雲曦偽裝這麼多年,包括對梁葉秋的喜歡,全都是假的。
「呵呵,說對了,我不會要。那麼,你現在怕不怕太子知道你們倆的事?」
「怕,肯定怕。」落月琦翻了個白眼。
「那麼,不好意思。」落雲曦眨了眨秋水鳳眸,唇側泛起詭異的笑來,往後直退好多步。
落月琦正要問話,眼光在看到落雲曦身後行出來的幾人時,臉色大變。
「太子?」她顫聲叫喚道。
太子滿面冰霜,冷冷看著她,逼近幾步。
他身旁,君瀾風眉眼沉穩,先一步淡淡開口︰「落側妃,既然怕被太子知道,那一日本王為何親眼瞧見你與梁葉秋在假山洞里纏綿呢?分明是給太子抹黑臉!」
落月琦想起那天的尷尬,忽然想到什麼,大聲道︰「那天還沒有選妃!我還不是太子側妃!沒有對不起太子!」
落雲曦聞言,笑容加深,果然還是那麼遲鈍。
君瀾風的聲音驀然加重︰「就算沒選作太子側妃,身為側妃候選人,冰清玉潔的女人,在婚前就能與男人私相授受了嗎?」
落月琦臉色一白,想要辯解,卻不知從何開頭。
那一次,她與梁葉秋偷會,被君瀾風從假山中揪出來的事,委實過于丟人。
太子咬牙切齒道︰「好,好,落月琦,你真令本宮失望!」
落月琦嚇得直挺挺跪在地上,音不成調︰「太子,不是這樣的!」
「你當本宮是傻子嗎?還是說,你當中山王是傻子?王爺親眼所見,也有假?」太子言辭質問。
落月琦當即無話可駁。
「似你這等貪慕虛榮、生活不檢點的女人,哪里擔得起‘側妃’二字?」太子居高臨下,一臉不屑,左右看了看,哼了一聲,「將她帶回府處置!」
「太子饒命!」落月琦又慌又亂,著急地叫道,「太子饒命!那是我年幼的時候不懂事……」
她的聲音漸遠,君瀾風輕哼一聲︰「不懂事?夜都這麼多懂事的,怎麼就她一個不懂事?」
太子明顯看出了君瀾風對落月琦的不滿,刻意疏離落月琦,心中對她的憤恨越加強烈了。落月琦更加氣憤。
落雲曦太可惡了!實在是太可惡了!
半個多時辰前,端木離和端木哲才被封的王,太子的身份異常尊貴,新王登基,作為側妃,她至少也能封個四妃,可現在,全部化為泡影了!
「不要,太子!我會改錯的,一定會的!」
落雲曦輕嘆一聲,落月琦,這是自作自受。
太子一回府,多一眼都不肯給她,冷聲吩咐文總管︰「讓落側妃去佛堂抄經,軟禁起來,不允許出佛堂半步!」
「太子,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何況那是從前的事,與現在無關啊!」落月琦喊破喉嚨,耳邊傳來的仍是佛堂鐵門「轟」的一聲,重重關上的聲音。
落月琦絕望地一跤坐倒在地,滿目蒼涼。
太子一定會早早放她出去的吧?太子妃殘疾,齊側妃不在,這府里,可就她一個側妃!
想到此,她的心情才略好一些。
一直等到第二日晚間,仍不見太子來接,落月琦有些著急了,佛堂的門卻「吱呀」一聲打開了。
「太子!」落月琦激動地迎了上去。
然而,回應她的只是一抹淡定的笑容,沉靜得旁人想撕去她的幸福。
「怎麼會是你?」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落月琦尖聲發問。
落雲曦手腳麻利地關了佛堂門,微微一笑道︰「不想見到我?呵呵,落月琦,站得越高跌得越狠,這道理你懂不?我來可不是來看望你的,只不過想在你背上再踩一塊石頭罷了!」
落月琦心驚膽顫地質問︰「你是什麼意思?」
落雲曦勾起唇角,笑笑道︰「意思就是說,不管你怎麼努力,哪怕你國色天香,太子也絕不會再踫你了!」
「為什麼?」落月琦大聲反問。
「因為,你得罪了中山王,得罪了我。」落雲曦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忘了說啦,有件事沒補充,這幾日,好多大臣將女兒往太子府送,都快要將太子府的門檻踏破了!」
落月琦的臉色一點一點蒼白,耳畔,落雲曦仍在繼續︰「可見呀,這世界,少了任何一個人都照樣轉得很好!尤其是你,沒有任何身份,太子當真會對你上心嗎?和這些有權有勢的大家族千金相比,你又算什麼?」
落雲曦的嘲諷十分直接,落月琦滿面通紅,直接跪倒在她面前,叫道︰「我完了,真的完了,要在佛堂呆下去,我可不甘心!我求求您了!落雲曦,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能不能教教我一些絕招?」
「我確實有絕招。」落雲曦淡淡一笑,「只不過,你怕是忘了,我們早結束了合作關系。」
落月琦一怔後,臉頰發燙,由紅轉紫,這可是她當初提出來的!
一連幾日,落雲曦都在代府與晨樓兩點一線地跑。
幽兒被她悄悄控制住了,關在地牢。自從進了夜都,她便消失在端木離的掌控中,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而令落雲曦最高興的事莫過于齊娉婷回來了。
落雲曦與她促膝長談,齊娉婷只稱被人救了,其余的不願多說。
秦鵬找了過去,齊娉婷婉言拒絕與他相見,而且這一次的態度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強烈,落雲曦頓覺,「死過一次」的人果然不同了!
只是,落雲曦並不知道,她與秦鵬前腳離開,齊娉婷的房內便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個秦世子和你什麼關系?」男子坐到她對面問。
「你關心得太多了。」齊娉婷起身,冷著臉說道。
一開始將他當作救命恩人,現在才發現,這男子心思很不單純,想要從她嘴里套出各種各樣的信息。
「你就這麼對你的恩公?」男子臉色一沉,劍眉挑起,向來無甚神情的臉龐起了一絲不喜。
「金銀財寶,我力所能及的幫助都能做到。」齊娉婷睜圓雙眼,毫不畏懼地回盯他,「但是,我不會出賣天夜!」
「是嗎?什麼都能做到?」男子冷冷一笑,他年紀並不大,可不知為何,那張臉上長年籠罩著陰翳,清秀的眉宇之間更透著病意。
突然,他一步跨近,輕佻地挑起齊娉婷的下巴,看向她的剪水雙瞳︰「獻身,也願意?」
「放開!」齊娉婷紅著臉掙扎,心慌意亂。
「這倒是個好主意,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了。」男子泛著蒼白的薄唇微勾,突然說道。
「啪!」齊娉婷揮手便給了他一巴掌,驚怒道,「你再說一遍!」
這樣的侮辱,她實在是受不得!
男子震住了,長這麼大還從沒被女人打過,臉色變了幾變,勃然大怒,伸出手,一陣胡扯,運上內力,便將齊娉婷的衣服全撕碎了。
一具柔美勻稱的果|體呈現面前,雪白光滑的肌膚上,高峰突起,男子的喉結響了幾下,齊娉婷卻一把捂住臉,羞得眼淚嘩啦啦直掉。
男子掃興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忽然落在她肩膀上,那里有一粒朱紅色的砂痣,想起什麼,他驚疑道︰「守宮砂?你還是處子?」
「滾!」齊娉婷奮力推開他,跑到床上,拉起錦被,將自己從頭到腳蓋了起來。
男子怔了半晌,神情有些緊張道︰「我出去,你穿衣吧!」
他剛閃身躍出窗外,身後便響起女人難以掩飾的低泣聲。
齊娉婷越想越委屈,自從這個魔頭跟著她進了天夜,自從服了她開的一副調養內方發覺有效果,便纏住她了,成天價地問東問西,什麼都不懂,連路都不認識,現在還賴到太子府來了,更做出這種事情,她以後可該怎麼辦啊?
夕陽西落,柔美的晚霞暈染了半片天空,整個夜都城沉浸在橘色的光暈中,十分安寧。
落雲曦坐在小窗前,看著對面心不在焉地翻看醫書的齊娉婷,知道她心情凌亂,必是遇上什麼事了,可是,她既然不說,自己也便不問。
齊娉婷有些失魂落魄,也不知為何,便到落雲曦這來了,拿著醫書,詢問了她幾個難懂的地方。
落雲曦一面回答她,右手三指拈了一根雪亮的銀針觀察。「這就是千魄寒針麼?」她自言自語道。
「什麼是千魄寒針?」齊娉婷索性合了書問她。
「這針是千年魄玉養出來的,據說極有靈性,用它扎穴,效果是普通銀針的數十倍。」落雲曦解釋道。
三姨娘突然拿了這根針給她,說她學醫,興許能用得上,囑咐她好好保管。
她將銀針插在腰間的銀針包內,對齊娉婷說道︰「今晚杜家有宴會,你去嗎?」
「什麼宴會?」
「听說是世家皇族間的宴會,我並不想去,不過太後點我的名了。」說著,落雲曦譏諷地勾起唇。
齊娉婷眉眼溢出苦笑,想起了很久遠的事情,淡淡道︰「以前也去見識過,不過那時,跟著秦鵬,心情又不一樣,算了,我還是不去了。」
落雲曦了然。
秦鵬是秦家世子,他帶齊娉婷出席宴會,與她自己去,或者隨太子去,完全是兩種心態。
齊娉婷見天色不早了,抱書起身︰「那我回去了,你準備準備吧,路上慢些。」
落雲曦送她到府門口,回來後,換了一襲淺藍色團花雪錦衫,玉白色挑線長裙,挽了圓髻,插了碧玉簪,帶著春柳前往杜府。
到得杜府時,太後已經到了,听說她來了,便叫她直接到身邊來服侍。
落雲曦一面站到太後身側,一面打量四周。
六月初,天氣有些悶熱了,寬大的後花園內,以太後為首,顏國公、杜學士、秦侯爺、君瀾風、諸位皇子等有身份的人全都到了,男人坐了三桌,女人坐了五桌,乘涼納風,與皇宮宴會相比,別有情趣。
明天的晚上更了0:>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