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尉遲!
怪不得她剛剛就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
他表情嚴肅,微濕的黑發略顯凌亂,有一點風塵僕僕的味道。
容尉遲一抬頭也看到了尤桐,眸底忽然閃過一絲微光,但他很快就斂去了心緒,轉頭繼續處理危機事件。
「各位,你們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但現在首要的事情是怎麼把傷者的傷治好才對,如果傷者的病情惡化,甚至生命堪憂的話,那麼再多的錢都沒用了,你們說是這個道理吧?!」
「好了,大家先回去,我謹代表容氏集團鄭重承諾,傷者所發生的一切住院費用容氏將全權負責!」
「至于後續的補償問題,你們有的說要一百萬,有的說要兩百萬,這樣顯然是混亂的,還是請大家回去後協商一致,提出統一訴求,到時候容氏一定會大家一個交代的!」
花了幾分鐘時間,容尉遲就將鬧事的家屬安撫了,有一種人,天生就有一股讓人服從的氣場,容尉遲就是這樣的人,他簡短的幾句話,卻立場堅定,條理分明,一個人的氣場壓制住了一群人,真是好厲害!尤桐在心里忍不住贊嘆。
走廊里恢復了安靜,尤桐連忙走過去打招呼,「總監!是公司出了什麼事情嗎?!」
「嗯,有點麻煩,不過應該很快就可以解決。」
「有您親自出面一定可以的!」尤桐很真誠地說著,可說完之後又覺得有點不對勁兒,這好像有點溜須拍馬的意思,可是她心里真是這麼想的,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只不過她還是有一個疑問,他是財務總監,這種事好像不應該是他負責。
「容琛剛出院沒多久,不適合奔波!」容尉遲沉聲說道。
尤桐一怔,也對!
容尉遲瞥了一眼病房的方向,然後問向她,「你女乃女乃怎麼樣了?!」
「做完手術了,但還沒醒。」尤桐揪心地回道。
他了解般地點了點頭,又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她搖搖頭,「暫時沒有,謝謝總監關心!」
「不客氣。」
夜深的關系,氣溫有點低,走廊里更是陰涼,尤桐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容尉遲見她穿得單薄,不動聲色地月兌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穿上吧!」
「不、不用了,我不冷!」
「你不冷,那你就當我熱吧!剛剛被那群人圍攻,我火冒三丈!」他說得煞有其事,將外套強行覆在她身上。
「謝謝!」尤桐感激地說著,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還有,謝謝您借卡給我!」
他不語。
「我會盡快攢錢還給你的!」她又說道。
他還是不說話。
「呃,還有上次的三萬五,我會一起還的!」
「嗯!」容尉遲終于應了一聲,卻很是不耐煩,他又不是來催她還錢的!
尤桐還想說些什麼,可病房里忽然傳出聲音,她心里一驚,惶惶地奔回了病房,「女乃女乃!」
「小、小桐……」女乃女乃氣若游絲地喚著。
「女乃女乃,我在我在,我是小桐!」尤桐緊緊抓著女乃女乃的手,淚流滿面。
「小桐……別哭……女乃女乃有話要對你說……」
「女乃女乃,您先別說話,我去叫醫生來看看,先檢查下再說!」
「不……我現在就要說……不然的話我怕來不及……小桐,我要說的事情是……關于你的身世……」
她的身世
「小桐……其實,你不是我的孫女……」
「女乃女乃,你在說什麼啊?!」尤桐直覺女乃女乃是病糊涂了。
「我說的是真的……當年,我的丈夫和兒子出車禍一起死了,我傷心欲絕地離開了台北,而你媽媽抱著還是嬰兒的你,也是無依無靠,我們是在火車站認識的……然後我和你媽媽以婆媳相稱,一起來到台南,你也就變成了我的孫女,可其實你不是……」
「不,不是的,我是您的孫女,我是!」尤桐不能相信這驚人的轉折。
「小桐,女乃女乃沒有騙你……女乃女乃最疼你了,我真的把你當做親孫女,可是我現在老了,又病了,說不定哪天就死了……」
「不,女乃女乃您別胡說,您會長命百歲的!」
「傻丫頭,女乃女乃知道你孝順,女乃女乃也疼你,所以我得趁著還有口氣把真相告訴你……你真的不是我孫女,可你的爸爸到底是誰只有你媽媽知道……你得去問她才行……小桐,女乃女乃希望你……幸福……」
說完,女乃女乃便有些呼吸不暢,尤桐嚇得臉色慘白,哭著去叫醫生,「醫生!醫生!」
經過一番搶救,女乃女乃並沒有生命危險,尤桐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可是關于身世的秘密卻又如一塊巨石壓在心頭,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病房門口,容尉遲沉默著,深邃的黑眸里泛起同情,抑或是憐惜,他伸手從口袋里掏出銀白色的煙盒,抽出一根細長的煙,用打火機點燃,緩緩地抽了起來。
尤桐縴弱的背影在白色的煙霧里,慢慢地變成了朦朧。
黑夜悄悄過去,天漸漸亮了,尤桐出了病房去打洗臉水,一開門卻看到容尉遲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總監!您一整晚都在醫院嗎?!」她錯愕著,「是不是那些患者家屬又鬧事……」
容尉遲瞧著她,那明顯哭紅了的眼圈,讓他心頭恍若有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東西輕輕溢出,他下意識地嘆道,「我不放心。」
尤桐微愣,心弦驀地一顫,覺得他好像有點一語雙關的意思,她睜大了眼楮,那惴惴的神情像是一只受到驚嚇的小白兔。
而她呆愣的模樣,更加激起了男人的保護欲,他那張冷峻的臉龐忽然朝她湊「小心身後!」他沉聲說道,並一把將她拉到身前,而她後面四個人抬著一個急救擔架晃晃而過。
尤桐這才緩過神來,捂著胸口平息悸動。
原來是這樣!
天啊,她還以為他是要……
「呃,謝謝!」她退開一步,像是做錯事的孩子那般微微低下了頭。
容尉遲也好像有些懊惱,雙手插回口袋,徐徐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總監再見!」
容尉遲快步離開,尤桐卻半天無法平息內心的慌亂,她這是怎麼了,是因為太傷心了吧,所以才會這麼容易胡思亂想。
最疼愛自己的女乃女乃不是親生的,爸爸是誰不知道,媽媽不怎麼喜歡自己……這樣的她,孤單得讓她自己都覺得討厭。
◎◎◎
轉眼,一個多星期過去了,尤桐沒有再見過容尉遲,她想他可能已經處理好了公司的事情,大概是回台北了。
清晨六點,整個醫院還很安靜,尤桐卻早早地起身了,整理東西並準備去辦出院手續。
走廊里忽然響起一陣規律的腳步聲,容尉遲沉穩走過,路過某間病房時,腳步緩緩慢了下來。
尤桐正忙著收拾衣物,並沒有注意到門口正有人望著自己。
「當當……」他抬手敲了敲門。
尤桐聞聲回頭,倏地睜大了眼楮,「總監?!」
她連忙放下手里的東西,快步走出病房,「總監,您怎麼來了,公司的糾紛還沒處理好嗎?!」
「基本好了。」他簡略地說著。剛剛他匆匆一瞥,見她正在打包,便詢問道,「準備出院了?!」
「嗯,女乃女乃說她不喜歡醫院的環境,非要回家休養。」她輕聲回道。
他點了點頭,又問,「你什麼時候回台北?!」
「明天。」尤桐有些犯愁地說著,她想留下來照顧女乃女乃,可是女乃女乃不讓,而且她已經曠職好些天了。
「明天什麼時候?!」
「早上。」
「幾點?!」
「呃……八點。」她有些不懂,他問這麼詳細干嘛?!
容尉遲緩緩揚起唇角,「我也是。」
也是什麼?!
尤桐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明天早上八點,我在車站等你,一起回台北!」
啊?!
她頓時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