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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大醫院。
急救室的門上亮起了紅燈,里面正在進行緊急搶救。
負責外聯的護士拿著紙筆找家屬簽字,卻不知道該找誰簽,望了望黎遠航和尤桐,不好判斷他們之間的關系,看起來有些像情侶,又有些像是兄妹。
黎遠航默默走上前,接過紙筆,迅速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尤桐表情呆怔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言不發,而黎遠航走回她身側,倚牆站著,目光直直,不知道是在看她,還是略過她的頭頂望向急救室的門。
不多時,得到消息的黎洪濤和黎佳期也趕來了,兩人的腳步都很疾,神色也全是慌張。
「遠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黎洪濤急切地問,而黎佳期卻是冷眼望向了尤桐。
黎遠航避重就輕,只淡淡回道,「只是意外。」直到開口說話,他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多沙啞。
黎佳期一听到他如此說,一下子火了起來,她一把沖到黎遠航跟前,大聲嚷道,「哥!你到現在還要維護她?!要不是尤桐不知檢點,婉姨怎麼會去找她,又怎麼會出事?!」
黎洪濤一臉茫然,這什麼跟什麼?!
「佳期!」黎遠航呵斥一聲。
「為什麼不讓我說,我又沒有瞎編,本來就是這樣的!」
「住口!」黎遠航不自覺地提升了語調。
黎佳期見黎遠航的臉色不好了,便不敢繼續惹怒他,可是她心里的不服卻沒有就此壓下,她轉過身去把怒氣全都發泄在尤桐身上,「尤桐,你別想推卸責任,婉姨有事都是你害的,你這個掃把星,罪魁禍首!」
「佳期!」黎遠航走過來,一把將她拉走,沉聲說道,「這里是醫院,你嚷嚷什麼,再胡言亂語,就滾回家去!」
滾?!
「……」黎佳期憤憤不平,紅了眼眶。
而椅子上的尤桐卻仍是一言不發,唇瓣緊咬,像是自責。
媽媽是為救她才從樓梯上跌下去的……
是為了救她……
黎遠航側目瞥了尤桐一眼,眸色黯了黯,難掩心疼。深呼吸了一口氣,那股淤塞感仍充斥在胸腔里,怎麼也去除不掉。
趙婉華被送進急救室已經半個多小時了。
黎佳期扶著黎洪濤在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等待變得十分漫長。
此時,黎遠航口袋里的手機響起,是他的助理打來的,有一些公司的事情請示,他卻完全沒有心情听,機械地動作著,默默地關掉了手機電源。
此時,急救室門上的紅燈忽然熄滅,門由里往外地被推開。
先走出來一名外科醫生,腳步卻是沒有停,尤桐等人正要上去追問,另外一名醫生卻朝著他們走來,這名醫生姓孫,正是前一日為趙婉華診斷過的那一位,因為時間間隔近,他對趙婉華還有印象。
「趙女士的摔傷並不嚴重,外科醫生已經處理過了,我要跟你們說的是,趙女士昨天晚上來過醫院,掛的是腫瘤內科,病人胃部的腫瘤繼續生長,她現在的狀況不容遲緩,必須馬上動手術,你們趕緊去辦手續,簽了字後,病人就馬上從急救室轉到手術室,我會親自為病人主刀。」
腫瘤?!
眾人皆是大驚失色,黎佳期心里也是一悶。
黎洪濤忽然感慨,痛苦地呢喃,「都是我不好,我居然沒有察覺出她的不對勁,她竟然一個人偷偷地跑來醫院。」
黎遠航也回想起前一日餐廳里的那一幕,不禁後悔自己的粗心。
「爸,哥……」黎佳期忽然哭了起來,「怎麼會這樣,婉姨上次不是已經切除了腫瘤嗎,怎麼還會生長,婉姨會不會……會不會死啊……」
尤桐的身體微微一晃,黎佳期的話讓她的心「咚」的一沉,像是被重重捶打。氣氛忽然沉重,每個人的心都好像瞬間被巨石壓住,急救室內有人在與生命搏斗,而急救室外,每個人也都在痛苦掙扎。
「事已至此,你們家屬就趕緊去辦手續吧!」醫生善意的提醒卻讓人覺得愈加心慌心涼。
黎遠航最先回過神來,朝著醫生抱歉似的點了點頭,然後向黎佳期叮嚀道,「佳期,你陪爸爸先過去手術室那邊,我去辦手續。」
「嗯。」黎佳期悶聲回道。
黎遠航輕嘆了口氣,轉身欲離開,在經過尤桐身側的時候,微微握起了拳頭,然後又松開,最後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地按了一下,仿佛是想將自己也所剩不多的力氣傳遞給她幾分。
從急救室門外,到手術室門外,眾人可以做的,卻只有等候。
時間過得好慢好慢,每一分鐘都是煎熬。
手術持續的時間很長,從中午到了晚上,還沒有結束。
黎佳期打電話叫了外賣,快遞員很快就送了來,她下樓去取,然後把一手一個餐盒交給黎洪濤和黎遠航,順便幫他們拿了筷子。
黎洪濤接過,卻只是拿著,黎遠航也是,黎佳期隨後自己拿起一份餐盒,而塑料袋里還剩下一份,顯然是給尤桐的,可是黎佳期並不樂意去遞給她。
黎遠航剛一起身,黎佳期立即不高興,冷哼一聲,踩著高跟鞋「蹬蹬蹬」地走遠了。
黎洪濤並沒有注意到兒女之間的暗涌,他放下餐盒,到走廊盡頭的無煙室去抽煙。
黎遠航將最後一份餐盒遞給尤桐,她卻是搖頭。
「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肚子里的孩子著想。」他又將筷子遞給了她。
尤桐驀地一怔,抬起頭來,露出一張蒼白憔悴的臉龐,雙眼紅腫,眸子里是滿滿的懊悔與自責。
她下意識地撫上了自己的小月復,就是因為孩子,她才和媽媽起了爭執,可是無論是孩子,還是媽媽,都是她最至親至愛的人,她哪一個都不願意傷害。
黎遠航瞳孔微縮,內心苦笑,像是在痛恨自己的執迷不悟。
喜歡一個人是一件令人沉淪的事情,所謂理智和決心,全都不過是可笑的、自我安慰的說話。
有一種愛,明明想放棄,卻無法放棄。有一種愛,明知是煎熬,卻又躲不開。有一種愛,明知無前路,心卻早已收不回來。
就在這個時候,手術室門上的紅燈忽然熄滅,尤桐倏地站起身來,看見幾名醫護人員合力推出一張病床來,趙婉華昏沉沉地躺在上頭,手背上還吊著點滴,臉色血色全無,蒼白得近乎透明。
黎洪濤和黎佳期也及時返了回來,眾人一起圍了上去。
「家屬退後一點,病人現在要轉入ICU病房。」護士大聲說道。
ICU病房?!
ps︰大家好像不太支持羽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