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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
顧儀容的病房。
容尉遲靜靜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默默地望著一直昏迷不醒的顧儀容,眼底的情緒復雜。
他曾恨了她那麼多年,可是到頭來,他卻忽然發現那些恨都沒有意義,她居然不是他的親生母親。
過去不知道有多少次,他曾祈禱上天,希望她不是他的媽媽,可是到了真相揭曉的這一刻,他卻忽然又遺憾起來。
相比起趙婉華,他更願意認顧儀容這個母親,可是,天從來都不從人願。
病房的門忽然被人輕輕敲開,容琛步伐遲緩地走了進來。
「阿遲……」
容尉遲慢慢地轉過身,凝眸望向容琛,卻發現他的表情有些沉重。
「阿遲,我剛剛遇到小桐了,她去了11樓……黎夫人病危……我听見小桐管黎夫人叫媽媽……」
容尉遲的心頓時一沉,手下意識地握成拳頭。
黎夫人病危……
黎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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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病房里,飄散著濃厚的死亡氣息。
趙婉華虛弱地躺在床上,等待著最後的什麼。
尤桐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隨著她一下下的奔跑,趙婉華的心跳也隨之跌宕。
尤桐重重地喘著氣,手里握著一支紅色的茶花,這種茶花很普遍,在醫院樓下的花店里隨處可見,她卻像是對待至寶一樣捧著它。
在眾人狐疑的目光注視下,尤桐粗蠻地取下趙婉華還吊著的點滴瓶,放在地上用力一砸,藥液飛濺,打濕了茶花。
眾人驚呼,下一秒卻是驚奇,紅色的茶花通過藥液的浸染,竟慢慢地變了顏色,先是由紅變紫,然後由紫變藍。
「媽媽,你看,藍色的茶花……美嗎……」尤桐哭著將那朵花別在了趙婉華的頭上。
而就在下一秒,趙婉華便停止了呼吸,神情卻是坦然,嘴角揚起一抹恍若幸福的弧度。
「媽媽……」
「婉姨……」
「婉華……」
病房里哀戚一片。
病房門口,容尉遲僵在那里,眼眶霎時一紅。趙婉華過世的消息很快傳開,黎氏在商場上也是有名望的,黎洪濤的面子也相當給力,很多人在第一時間就送來了悼念,醫院的走廊里堆滿了黃白顏色的花,那樣肅穆。醫院大樓里不準擺放花圈,眾人便將它們轉移至樓下,容尉遲站在11樓的窗戶邊,遙望著底下那些密密麻麻的花圈,心里面五味陳雜。
不管怎麼說,趙婉華都是他的親生母親,血緣的關系任由他再怎麼不情願,也沒有辦法改變。
可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管她叫過一聲媽媽。
沉默了許久,他忽然問向身後的容琛,聲音沙啞,「黎夫人的告別式是什麼時候?!」
容琛明顯一愣,搖了搖頭,「暫時還不知道,黎家還沒有發布消息,不過到時候應該會通知很多人,黎氏的威望也不小,場面應該會很盛大。」
「先以我的名義送幾個花圈過去,另外你留意一下告別式的時間,我要去參加葬禮。」
「你親自去?!」容琛不禁驚訝,通常情況下,容尉遲是不願意出席此類活動的,他這次主動提出來,原因必不單純。
容琛默了默,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開了口,「阿遲……如果你是為了小桐的話,那你最好還是別去了,情人節那晚我一直在等,可是你最後沒有帶她回容家,我把你的行為解讀成你已經放棄了她,所以你不該再出現在她面前,小桐是個好女孩,過去你們之間的種種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可是你們兩個已經結束了,我不允許你再傷害她!」
「你憑什麼不許?!因為你喜歡她?!」容尉遲的語氣里仿佛帶著嘲諷。
「對!我喜歡她!」容琛堅定地回道。
容尉遲卻忽然笑了,只是笑得有些冷,他又何嘗不是愛她,可是他和容琛一樣,他們身體里都流淌著容家的血脈,他們都沒有資格對她說什麼感情。
容琛微微蹙眉,困惑于容尉遲的反應,但是他心意已定,轉身欲走。
「容琛!」容尉遲卻忽然叫住他,沉聲說道,「你們不會有結果的!」
容琛也微微笑了,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容尉遲心里一悶,竟答不上來。
容琛離開後,他走到窗前,煩悶地燃起一根煙,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眉頭不由自主微微擰起,原來一切,上天都自有安排。
之前他之所以不告訴她兩個人的身份關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舍不得敲碎她對趙婉華的母愛,而另外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顧儀容病入膏肓,他不能告訴她,她一直愛戴的媽媽不是親生的,而親生媽媽又即將離開人世,可誰想到,趙婉華竟先一步離開了人世,而且听聞趙婉華入院之前好像與她起了一些爭執,他不清楚到底是為了什麼,只是隱約听到黎佳期說「婉姨是為了救她才會跌下樓梯」,她一定傷心死了,事到如今,他更不能說了,如果她知道了趙婉華不是她的親生媽媽,但卻還是為了救她而受傷致命,恐怕她心里的那份自責會更為深重,而且,顧儀容的狀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不能再讓她經歷一次喪母之痛了。
想起那雙清澈溫柔的眼眸里盈滿淚花的樣子,他不由得用力吐出一個煙圈,反正傷害她的人是他,那麼所有的一切就全都由他一個人來承擔好了,他不知道人的一輩子到底有多長,緣分有多少,可是即便他不能陪著她走到天涯海角,他也會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去保護她,她恨他也好,怨他也罷,他都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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