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忽然有輕而沉穩的腳步聲響起,扭頭,他看到蘇慎行徐徐走來。
他俊朗依舊,目光中卻帶著沉痛,「容尉遲,你知道這五年來小桐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別的家庭,兩個大人帶一個孩子,都已經很辛苦,可是她只有一個人,卻要帶兩個孩子!她做單親媽媽,學習怎麼喂女乃、怎麼抱小孩,夜里有一個寶寶生病,她得坐計程車背上背著一個,手里抱著一個去掛急診,一個人教孩子走路、說話,一個人帶孩子洗澡、吃飯,隨著孩子們一點點長大,她還得面對他們古靈精怪的問題,想辦法解釋為什麼別人家的小孩有爸爸,而他們卻沒有!」
「兩個孩子是她的一切,是她活著的最大動力,更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孩子們的爸爸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孩子們的媽媽,她愛孩子,愛逾骨血!」
「小桐的性格有多要強你不會不知道,她拒絕任何人的幫助,一個人賺錢養家,她為了可以加薪,就拼命地學習、拼命地考試,拿到ACCA的資格後升了主管,可還要去事務所做兼職,每個節假日都要外出做審計,一年365天她沒有一天休息日!」
蘇慎行的話,字字如針,句句如刺,一下一下扎進他的心口,他找不到任何話來響應,整顆心都因為歉疚而碎掉了。
「容尉遲,我跟你說真心的,我也不是聖人,我真的很想很想對你做些什麼,以此來替她出口氣,可是我知道,我若真的那麼做了,最後傷心難過的人還是她,所以別的話我不多說,我只想說,如果你真的想彌補,或是你真的愛她……就放過她吧……」蘇慎行放柔了語氣,定定地注視他。
鈴——
他的手機忽然發出一串突兀的聲響。
本不想接,可是那特設的鈴聲讓他不得不去面對,瞥了一眼來電顯示,顯示的是台北,台大醫院。容容很順利地拿到了大賽的冠軍,不僅獲得了一座金燦燦的獎杯,還有一筆挺可觀的獎學金,可是他整個人看起來卻不怎麼高興,尤桐深知兒子的心事,本來打算為他慶祝的安排也只好取消,只是很心疼地把他摟進了懷里。璺硯卿
雙胞胎是心有靈犀的,容容的心情沉悶,蓉兒也感覺到了,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漂亮的小臉上沒有了往日的甜美笑容,只是手里不停地把玩著哥哥的獎杯,心里暗暗發誓,以後她也要這麼棒。
蘇慎行抱著蓉兒,而尤桐緊緊抱著容容,一行四人離開了電視台。
「容容,你雖然來香港已經有些天了,但是一直都在比賽,現在比賽終于結束了,媽媽帶你再出去逛逛,好嗎?!」
容容沒有回答,只是搖頭。
尤桐默然,轉而問向女兒,「蓉兒,那你呢,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去海洋館好不好?!」
蓉兒卻也是搖頭,「哥哥不去的話,那我也不去了。」
尤桐輕嘆,故意裝作為難的樣子,「那我們去哪里好呢?!」
「回家。」一直沉默的容容忽然開口。
于是四人回到飯店,收拾了行李後立即離開香港。
交通便捷,經過55分鐘的飛行時間,回到了廣州。
雙腳落地,尤桐的心終于踏實了些,香港兩天,好像是做了一個驚魂的夢,如今夢醒了,她的生活重新歸于平靜。
四個人在外面吃了晚飯,用完餐後,蘇慎行送他們母子三人回家。
在回程的路上,兩個小家伙已經在後座睡著了,蘇慎行率先下車,替尤桐打開車門,她抱著熟睡的蓉兒走出車廂,然後蘇慎行彎腰將容容抱出車廂,他們一起上樓。
跨出電梯後,蘇慎行主動接過尤桐手里的鑰匙,替她打開公寓的門。
開門聲好像是驚擾到了蓉兒,她小小的身體忽然動了一下,尤桐連忙輕撫她的背,而容容在蘇慎行的懷里卻是睡得異常安穩。
進屋後,尤桐在玄關處月兌下鞋子,輕手輕腳地抱著蓉兒到兒童房,將她平放在床上,蘇慎行也將容容放到床上,尤桐幫兩個孩子蓋好了被子。
蘇慎行看了看手表,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得走了。
低頭瞥見她手指上的那枚銀戒,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欲言又止,最後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晚安。」
尤桐送他出門,回身卻發現原本應該在床上睡覺的容容爬了起來,她恍然明白,原來他一直在裝睡。
「媽媽……」容容走到尤桐跟前,低頭道歉,「對不起,媽媽,我不該叫你去香港的。」
尤桐忽然就潸然淚下,她到底做了什麼啊,容容第一次對她撒嬌,請求她比賽的時候去現場為他加油,可是到頭來,他竟然對她道歉,日後他是不是再也不會對她撒嬌、再也不會爭取一個孩童應該享受的寵溺了?!
她抱住兒子,淚眼朦朧間瞥見自己手指上的那抹銀亮,心里暗暗有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