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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內,尤桐目光呆滯,口袋里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她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掏出電話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沒有接,任由鈴聲持續響著,一直到聲音自動停止。
計程車徐徐前行,越來越接近桃園機場,司機轉換了收音機的頻道,男低音播送著天氣預報。
「廣州小雨」等字眼傳入耳畔,尤桐驀然一驚,連忙抓起手機撥了家里的號碼。
「媽媽……」甜軟的嗓音扯得她心好疼好疼。
「蓉兒,廣州下雨了嗎?!」
「嗯。」蓉兒小聲地說,「媽媽,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怕打雷。」
「乖,蓉兒,媽媽已經快到機場了,很快就回家陪你,不要怕。」尤桐抓緊了手機,輕聲哄著女兒。
「媽媽,你放心,我陪著蓉兒呢!」容容忽然接過了電話懂事地說道,但末了還是補充了一句,「媽媽,你快點回來,我們等你。」
「乖孩子……」尤桐睜開迷蒙的雙眸,感覺臉頰一片潮濕,伸手一模,臉上爬滿了淚水,而心里的痛楚是那樣清晰。
計程車緩緩停下,她看了一眼計價器,按照上面顯示的數字付了車資,推開車門下了車,淚眼朦朧地朝著機場大廳的入口處走去。
可是還沒有走幾步,一旁就有一道黑影迅速閃過。
她抬眸,瞧見了一張俊朗卻表情沉重的容顏。
「小桐,你回不去了。」黎遠航沉聲說道,眼眶隱約泛紅。
「不,我要回去!」她固執地說。
「他們不會讓你上飛機的!」黎遠航咬牙說道。
尤桐用力睜著眼楮,淚水卻還是不受控制地流淌下來,沾濕了面頰,哽咽地說道,「可是……我的孩子們在等我……」
孩子們?!
黎遠航驀然一愣。
她的雙眸,一如那一年的夏天黝黑明亮,她的眼淚,一如那一年的夏天晶瑩剔透,他的心,也一如當年那般顫抖。
他忽然擁她入懷,卻不敢用力,仿佛一用力,她就會碎了。
機場大廳的入口處,人來人往,他輕輕地抱著她,就像是一個人要為另一個人送別,只是,今天走的人不會是她。
「小桐,我今年三十歲,可是我認識你已經十五年了,你在我的生命里佔據了一半的歲月,你不喜歡我沒關系,可是請你相信我——我會幫你把孩子們平安帶到台北,帶到你身邊。」
「還有……」他拉起她的手,拔下她指間的那枚銀戒,「我會幫你把戒指還給他。」
「然後……你就可以帶著孩子們,再也沒有後顧之虞地回到他身邊了,一家團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她抬起頭來,露出了「你怎麼知道」的眼神,而黎遠航笑了笑,喃喃說道,「十五年不是說說而已。」
半個小時後,一架飛機劃過雲層,載走了他的身影,白煙飄渺。
廣州。嗄欶
中山大學。
蘇慎行站在辦公室的窗邊,居高臨下地眺望著窗外的景致。
外面下著雨,不大,滴滴答答的,不像是在下雨,倒像是在下霧,整個世界被密密地封鎖在如珠網般的雨絲中。街道、樓房、行人,還有孫中山的紀念銅像,都只剩下了一個模糊的輪廊。
天上偶爾有幾聲悶雷響過,沉沉的,從耳廓擴延至心頭。
驀地,敲門聲響起,打斷了蘇慎行的思緒,他轉過身,門扉已被輕輕地推開來,與他共事多年的文靜站在門口。
「蘇主任,外面有一位黎先生想要見你。」文靜輕聲說著,素淨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流露。
黎先生?!
蘇慎行略微錯愕,隨即了然,點頭道,「請他進來。」
「好。」文靜轉身而去,蘇慎行也走回辦公桌後坐下,身後的牆面上,掛著橫幅,校訓詞為「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
「黎先生,蘇主任有請。」文靜轉頭對著走廊上的黎遠航示意。
「謝謝。」黎遠航點了下頭,臉上保持一貫的溫文爾雅。
「不客氣。」文靜禮貌地回應,對于陌生的黎遠航並沒有過多的注視,但是當黎遠航進了蘇慎行的辦公室後,她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扇被關起的門板上。
ps︰羽羽對不住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