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短信一去猶如石沉大海。
蕭珊沒等來屠金河的回復,卻看到龍在沃走進大艙,如此對她說︰「雖然屠歐御過去的所作所為令我生厭,但不失為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小師妹,恭喜你得此貴婿。」
這話令蕭珊心內掀起萬丈波瀾,嘗到酸楚混雜著甜膩的奇怪滋味。
「他還不是我夫婿,我看不到我們的未來。」蕭珊眼窩濕濕的低聲回應道。
龍在沃坐下來,靜靜的盯視她幾秒鐘︰「你要求太高了,凡事都求完美,于已于人都是一種傷害,有些人根本不值得你去為他擋箭遮彈,可是你偏去,有些人值得你付托終生,你卻猶豫再三。」
「那你教教我,你處在我的位置,你如何做?」蕭珊定定的凝著他,水眸一片惘然媲。
「機會予人只一次,屠金河不懂得回頭是岸,你任他去!」龍在沃斬釘截鐵地瞪著她。
蕭珊捧著欲裂的頭,重重點了點。
「小師妹,你也得為屠歐御想想,再次拋下他,你于心何忍?他為了你已算顧全大局了,剛才還要我去勸說常正宇,別跟那個凌晨光混在一起,我想今晚就去找老常說說。」龍在沃拍拍她的肩膀︰「打起精神來,世上沒有解決不了問題,事在人為!」
蕭珊坐直了身子,感激萬分地抓住龍在沃的衣袖,眼眸晶晶亮亮︰「謝謝你,龍大哥。」
「謝什麼,我們算是一家人了,以後直接喊我哥哥,嗯?」龍在沃用指頭彈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頭,寵溺的意味濃厚。
「真好,我有哥哥了。」蕭珊鼻尖一酸,差點沒掉下淚來。
他們濃情厚意的舉動剛巧落入走進大艙的屠歐御的眼內。
他把打瞌睡的小龍睿抱入懷里,似笑非笑的坐到蕭珊身邊,長臂一撈,也將她收進懷內︰「龍在沃啊龍在沃,趁我不在就欺負我老婆?你看,把她弄得想哭了。」
「什麼嘛,我的眼吹進沙子了。」蕭珊靠進他溫暖的胸膛里,垂眸掩住眼中的淚意。
「我要擺個百桌酒席,正式認了珊珊做干妹子。」龍在沃豪邁地一拍健壯的胸膛。
「我還以為你出資擺酒席讓我倆結婚呢!」屠歐御怨忿地厲了他一眼,低聲對蕭珊耳語︰「龍在沃如今是財大氣粗的大腕了,狠狠坑他這個大舅一筆豐厚嫁妝也不過分。」
「哇!虧你還是首富,還上了個撈什子全球富豪榜!我嫁妹子外加個外甥已經虧大了,你還狠坑我酒席錢?妹子,過來!別嫁這種無良商人!」龍在沃卷袖子,一副要上前掐架的模樣。
「你龍在沃是娛樂圈的大腕,嫁妹子當然得風風光光啊,沒有別墅、豪車作嫁妝怎麼向媒體交待?狗仔隊的口水都淹死你!」屠歐御摟著蕭珊笑不可抑。
「唉,听你這麼說,真是回事啊!好吧,我就從你獻上的禮金里抽些一半給妹子做嫁妝。」龍在沃裝模作樣的擺擺手。
屠歐御伸過手去與龍在沃一握︰「哎喲,大舅子。」
蕭珊看著兩個大男人把臂言歡,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
如果,如果屠金河能來找她,她就真的別無他求了。
她心里腦里轉悠著,如何冰釋屠金河與屠歐御之間的恩怨。
***
晚上,蕭珊洗完澡出來,屠歐御半坐床上朝她勾勾手指。
「干嘛?」她站在床邊,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就是不靠近去。
屠歐御立刻伸手一扯她的手腕,她應聲倒入他懷里。
「還能干嘛,當然是寵愛我的老婆。」他吻著她的眼楮,逼上閉上眼瞼。
「御,我想問你一件事——嗯,別心急,告訴我好嗎?」蕭珊喃喃誘哄他,小手按住男人胡作非為的大掌,粉唇擦過他稜角分明的下巴,小臉熨燙著他的胸膛。
「不是心急,是性、急!不信你模模,老婆,先做了再問,嗯?」男人拉著她的柔軟小手按在自己亢奮上頭,讓她感受那脈搏的急劇跳動,身軀半抬,一下子咬住她的耳尖。
不行!這男人老愛將她折騰得累趴了,然後她什麼話都問不到!
「不許我問?那你別踫我,一邊去!」她態度非常強硬地推開他的手,側臥著背對著他。
「好,好!我們一邊做一邊問,行嗎?」他妥協了,重新將她摟入懷里。
感覺男人的大手扯開睡袍的腰帶,蕭珊反手抓住他強健的手臂問道︰「御,你為什麼怕黑?」
男人的身軀一震,大掌掰過她的小臉,與她筆直對視。
兩人的目光踫撞到一起,不閃不躲。
良久,屠歐御旋過她的身子,和她面對面︰「你真的想知道?」
蕭珊沉默,目光沉靜的一瞬不瞬瞅著他,答案是肯定的。
屠歐御讓她枕著自己的一只手臂,他卻平躺了身軀,緩聲道︰「這個壞習慣,都是拜屠金河所賜。」
「……」蕭珊的手指捏緊了,她屏著氣息靜靜听他說下去。
「爺爺死後,爸爸媽媽常常暗地里唉聲嘆氣,媽媽怨爸爸無能,在公司里受屠金河的壓制,爸爸解釋,說屠金河始終是他的弟弟,讓著點吧,那時候,我心里頭就視屠金河為假為敵,立志長大後從爸爸手中接過寶德,將它發揚光大,不讓爸爸媽媽受委曲。」
「火災那天,原本是媽媽生日,茹芸阿姨卻要我想辦法去小朋友的生日會,我問她原因,她說那是為我為全家人好才這麼做,于是我答應了,就去和媽媽吵鬧,甚至躲到地下室不讓吳媽找到我,在那里我偷听到茹芸阿姨和她的妹妹談話,她妹妹說自己和男朋友鬧崩了,茹芸說她懷孕了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們兩姐妹哭著談了許久,我又偷溜到湖邊去閑逛,結果……我和找到我的吳媽回到家,鏡月湖大宅已經火光沖天,而屠金河額頭淌著血在指揮消防車救火……官方消息,他們都死了,我媽、我爸、茹芸、司機、三個佣人。」
屠歐御的嗓音越說越啞澀,蕭珊听著听著,仿佛親歷其境。
她躺在這片曾被熊熊大火焚燒過的大宅上面,偏偏她身上還淌著殺人縱火者——屠金河的血液,這是種什麼滋味和感覺啊?!
「一夜之間成了沒父沒母的孩子,我嚇傻了,撲向屠金河咬他罵他是殺人縱火犯,屠金河當眾不敢對我怎麼樣,只待葬禮過後,就將我囚在一座城郊別墅的地下室里,他拆掉所有燈泡,整個地下室黑洞洞的又潮又濕又冷,碩大的老鼠和蟑螂、螞蟻在我腳上身上爬來爬來,我害怕極了,聲音哭啞了直到累得睡著,折騰了兩三天,發起高燒來,吳媽跑來看我跟我說了許多忍辱負重的話,然後去找屠金河說服他來看我,我才得已住進醫院里。」
「如果我再不識相服軟,屠金河肯定將我重新囚禁直至我死去,我裝作失憶喊他爸爸,從此听話听教的發奮讀書,他讓我去東我絕不去西,他將我遣去美國讀書我二話不說就去,六年後回國讀大學,因為我向他進言,回國投資是大勢所趨,他采納了我的意見,于是我得以回國發展。」
屠歐御頓了頓,過分地投入回憶中,心髒被揪得痛極不得不深吸一口氣舒緩︰「我暗中調查了鏡月湖火災事件,發現茹芸的驗尸報告中有一絲疑點,那就是沒有說她懷了孕,假設了另一種可能性之後,我恍然大悟,或者死去的人並不是茹芸,而是她妹妹蕭芳?因為茹芸早早讓我避開了災難,那她肯定知道內情!我一直追查茹芸的來歷出身,竟然查到她燒傷嚴重,生下一個女嬰後死在孤兒院里,之後,我去孤兒院窺探過幾次,最後那次踫上爬門出逃的你。」
說到這,屠歐御心酸酸的模模蕭珊,仿佛要確切知道她存在著一樣,才繼續說下去︰「我抱著掉落懷里的你,心想,這是老天爺的安排,注定讓屠金河和他的女兒都盡在我掌握中,我要讓你們父女倆自相殘殺,然後待我奪回寶德後,再告訴你們真相!我真這麼做了,可我一點都不開心,事情也偏離了原來設計的軌道,蕭珊,注定不是被關在籠子里的女人,你令我顛覆了所有的東西,改變了部署十八年的計劃。」
蕭珊的眼眶里早已蓄滿了眼淚,拱起身子抱著他的頭,哭喊︰「對不起,屠歐御,真心的對不起!」
她縱然說十萬句對不起也不為過,誰讓她罪孽深重的父親犯下這種彌天大罪?!她心涼透,原來還抱有那麼一點點僥幸,或許屠金河可以獲得原諒和寬恕,現在,一切幻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