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肅的氣氛蔓延的窒息,隨意攪著牢里的飯,靳司旻忽的輕輕笑開,抬眸,黑色瞳仁里映進那張冷毅的臉,「祁昊,在這里見到我,你就不想跟我說點什麼?」
「……」祁昊低頭不語,自靳司旻坐到他前面,他就沒看過他一眼。
「三年了,時間真是快啊,明天你就出去了,想好出去要干什麼了嗎?」靳司旻勾唇淺笑,心知他不會回答,索性就自言自語下去,「有了案底,我想,警察這行你是干不了了吧。」
人都會有敏感點,講到這,祁昊的身子明顯一僵,靳司旻輕挑眉梢,俯身微微湊近他,「你在我身邊當臥底,我回敬你一個栽贓陷害,警方信你了嗎?捏著我制造的所謂證據,除了把你鋃鐺入獄,警方為你費過一點心思嗎?沒有,一點也沒有,你犧牲了自己的大好前途,他們回饋了你什麼?三年牢獄,等你出去之後,你的女人,恐怕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
筷子穩穩的落下,這時,祁昊才抬頭看向眼前這個邪佞殘忍如魔鬼的男人,「你想讓我做什麼?」
指尖沾著水,靳司旻在桌上寫下兩個字——名單。
祁昊是個聰明人,凝思了會兒便清楚的想透了他想傳達的訊息,頓了頓,才開口,「我只想安靜的生活,不想再摻合進來。」
「最後一次,事成之後,我會送你出國讓你和你老婆團聚,自然,還有你們的女兒,現在,兩歲多了吧,可愛的很呢。」
「我們的女兒?」眸底是掩飾不住的激動,祁昊怔怔的盯著笑得邪味的靳司旻,「還有,我老婆在你手里?」
「不在我手里難道你還指望警方幫你照顧?如果不是我,你老婆早被人干了。」靳司旻輕嗤著嘲笑他的天真,「昊,你坐牢了,你老婆沒人照顧,差點被那些小混混強∣奸,我救了她,送她去醫院,才發現她已經懷孕一個月了,我靳司旻,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我知道小薇是無辜的,你出賣我,我恨你,這是一碼事,我照顧小薇她們母女,不過是出于情分,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如果你不信,等你出去後,大可以去問她們。」
「……」祁昊沉默了,三年沒有聯系,他以為小薇早已跟了別人,沒想到,她竟然懷了他的孩子,還生了下來……
在牢里的三年,他想了很多,他是警察,是潛伏在靳司旻身邊的臥底,在澳洲的時候,靳司旻對他的兄弟之情他自然能感受的到,不過,向來正邪不兩立,他是警察,只能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的身份媲。
「為什麼選擇我?你手里,多的是人才。」
「因為你曾經是警察,對警方內部最熟悉,派你去,成功的概率會高很多。」
「你也說了我曾經是警察,難道你就不怕我出賣你?」祁昊挑眉,靳司旻不置可否的聳肩,「怕,當然怕,不過我手里有小薇這對母子,而我要的東西還捏在那個臥底手里,所以,如果名單落進警方手里了,我玩完了,小薇和你們的女兒,也是時候去見閻王了。」
「……」
……
溫泉會館,本就不是犯了什麼大罪,動用了點關系也就出來了,此時此刻,兩人正泡在泉水里閉目養神,洗去一身的晦氣。
私人手機特制的鈴聲響起,南宮夜勾唇一笑,淺淡的紫眸瞥了眼身旁眯眸享受著的靳司旻,取過一旁的毛巾擦了下手才接起,「喂,小雅——」
水波微漾,靳司旻睜開眼,撞上南宮夜促狹的目光,臉陰了陰,余光擱淺在一旁自己那悄無聲息的手機上,眸光黯淡了下來。
「寶貝,是不是想我了?」
『寶貝……你別惡心我了行麼?』
「好,既然你喜歡听,那我以後都這樣叫你。」
『是惡心,不是喜歡!』
「在那邊過的還適應吧?」
『還行吧,不愁吃不愁穿,還這麼多人伺候著,就差把我當佛一樣供著了。』
「嗯,適應就好,我現在在外面,遲點再打給你,乖,親一個。」
『……南宮夜,你沒病吧?』
「麼啊!」瞥著某人鐵青的臉,南宮夜的心情愈發爽快舒適了起來,「對了小雅,我和靳司旻在一起泡溫泉來著呢,他就在我旁邊,你要不要跟他講話?」
靳司旻的身體僵了僵,眉梢輕挑,正在考慮要不要接手機時,南宮夜這貨笑眯眯的跟靳雅道了聲安然後投給他一個非常抱歉的眼神,「不好意思,小雅說她很忙,沒空跟不相干的人講些廢話,唔,我也是好意,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哎,司旻,請節哀。」
「……」
抽了抽嘴角,靳司旻沉著臉壓住心中的火氣,呼叫了服務台,點了十瓶這里最貴的酒,一瓶給自己,其他九瓶請了別人。
「喂,這一瓶要好幾萬,你買十瓶九瓶請了別人,腦子沒問題吧?」雖然他們窮的只剩下錢了,但也是用命去換來的好嗎?!多少都有點心疼吧!!!
「當然沒問題,又不是我請。」靳司旻慢悠悠的給自己倒了杯酒,「現在我心情很不好,所以今晚的一切消費都是你買單,OK?」
「不OK!誰點的誰買!」
「我沒錢。」
「靠,你沒錢誰有錢?!」
「你。」
「……」
……
火燒雲紅透了半邊天,夕陽下,雷卓負手立在靳司旻身後,神色不再是一貫的散漫,「少主,根據祁昊傳來的消息,今晚,丁易就會把名單交給警方聯絡人。」
「好。」
淡淡的應著,靳司旻回身拍著雷卓的肩膀,「繼續跟進,晚上的行動,全力配合陸莫北,祁昊這個人,你提防著點,不可完全信他,至于那份名單,晚上,我親自過去拿。」
「少主,我怕祁昊當雙臥底——」
「呵,我知道他只有一半靠得住,所以,我弄了份雙保險,晚上,你就知道了。」
……
明明是夏日的夜,卻森冷的讓人寒顫,城市燈光璀璨,奢華絢麗的表象下,風起雲涌,動蕩不安。
男人帶著鴨舌帽進入娛樂會所,目標出現,隱在暗處的各方勢力蠢蠢欲動,警惕著環顧四周,沒有去開任何包間,反而是混入了舞池里。
年輕男女身體宣泄似的扭動,陸莫北喬裝成了一個小混混,剛一接近,才發現,舞池里竟有好幾個便衣警察,圍在丁易的四周,無形中形成了一個保護圈。
眼眸低垂,神色肅然,陸莫北按著頭頂的帽子轉了半圈,手下會意,借故推搡起了那幾個便衣警察,伴隨著怒罵聲,拳腳也開始相加,場面頓時混亂成了一團。
這邊吵的不可開交,而另一側的吧台上,祁昊壓低了帽檐坐著,點了杯果酒細細品著。
「一個人喝悶酒?」
搭上他的肩,靳司旻淺笑著拉開椅子坐下,左手,持著把消音槍抵在他的心口,「名單呢?」
「……」神色微怔,拿著杯子的動作有著短暫的凝固,祁昊撐起一抹笑凝著他,「丁易在舞池里,名單在他手上,你問我拿做什麼?」
「喔,是這樣的麼?」靳司旻不置可否的挑眉,指節,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子彈,穿破血管直入他的心髒,「祁昊,對待背叛我的人,我從來不會心慈手軟,三年了,留你到今天,也算是有點用處,啊,忘了告訴你,你老婆,和你女兒,早在三年前,就在地獄里等你了,現在,我答應你,讓你下去和她們團聚。」
「你——」眼眸睜大,汩汩的鮮血從體內涌出,喉間腥甜直涌,祁昊惡狠狠的瞪著眼前邪肆如魔的男人,話,再也說不出——
意料之中,從他衣服里搜出名單,一切都發生在幾秒間,靳司旻冷哼了聲悄無聲息的離開,眸底嗜血的光芒呈著賅然的色彩,繞過拐角,身子一個趔趄,竟是單膝跪了下來!
悶哼一聲,靳司旻回眸凝著小腿處的槍傷,人群中,顯而易見的捕捉到邵雲離的身影,重瞳收縮,緊了緊懷里的名單,咬牙扶著牆壁站起。
「跟我來!」
抬眸,南依一身黑色緊身衣出現在他面前,靳司旻猶豫著,正想著要不要把手遞給她,誰知,她臉色一凜,直接拽過他的手臂將他背了起來,動作之敏捷,身體之靈活,不得不讓靳司旻對她多看了幾眼,忍不住還是問了句,「南依,你真的是女人嗎?」
背著他這樣一米八幾的個子還能行動自如?!
避開所有的耳目,想必她來之前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繞了好幾個彎,沒有從後門走,反而是從一個房間的浴室里開了窗戶滑下,靳司旻又一次猶豫著要不要下去,南依簡直比男人還男人,直接給他上了裝置往下推,「下面有人接應著,快!」
「……」
安全著陸,兩人躍進了車,動作一氣呵成,車,急馳而去!
喬沐彥是司機,南依特意坐進了副駕駛給後面的兩人制造相處機會,靳司旻撕拉下一塊襯衣綁在自己的小腿上以免失血過多,「尚竹醫院不能去,喬沐彥,你家里有沒有醫生?」
「抱歉,有也不給你醫。」
「……」靳司旻窒了窒,手上都是血,索性擦在了某人那高貴冷艷的坐墊上,氣的喬沐彥一個勁兒的砸方向盤,「靳司旻,你故意的是吧!」
「哥,別鬧了,回家再說。」
「誰是你哥,麻煩別亂叫。」
「……」葉妃皺眉,也懶得理他,看了眼靳司旻腿上的傷,也不知道傷的重不重,「司旻,你能堅持下去嗎?」
「……死不了。」
「家里有醫生,他們會給你醫的。」
「謝謝。」
「……」
疏離淡漠的語氣听的葉妃很不是滋味,在後視鏡里看著這一切,喬沐彥悠悠然的笑開,「依依,知道什麼叫熱臉貼冷了,後面的兩人,把這句話詮釋的那叫一個淋灕盡致啊。」
……
一年後。
國際機場。
出口通道兩旁,圍滿了接機的人,具體的說,是粉絲,是法國著名時尚設計師Ken的粉絲。
攝影師追隨著他的腳步,人潮散去,一個清麗的女孩兒才戴著副墨鏡不疾不徐的走出,女敕綠色的吊帶裙,襯著她的肌膚凝脂如雪,重新踏入這片國土,靳雅悶悶的笑了聲,一年了,這里,該變的都變了吧。
「顧小雅!」
聞聲回頭,見是Leo,水眸里溢出幾許失望,靳雅緩緩的走向他,「夜不是說親自來接機嗎?怎麼是你來?」
「有人接就好了,你還嫌棄我。」Leo仔仔細細打量著一年不見氣質卻出塵了許多的靳雅,模了模下巴不由的感概了句,「顧小雅,你也是生過小孩的人了,怎麼看上去越來越小清新了呢?這簡直是逆生長啊!」
「廢話怎麼那麼多,帶我去見夜。」
靳雅毫不客氣的走在前頭,Leo听得心里一堵,這語氣,活像是少女乃女乃似的!這還沒進門呢,就開始使喚他了!
……
浪漫的法國餐廳,小提琴彈奏著悠揚的音律,一百朵紅玫瑰拼成了愛心形狀,南宮夜一身筆挺的西裝轉悠著杯中的香檳,唇色似血,妖異的紫眸,煥發的光彩無與倫比。
「喂,不去接機一個人坐在這里喝酒夠意思啊你!」靳雅氣鼓鼓的在他面前坐下,一年不見,這人,似乎又妖孽了很多,「還有,說好的去法國找我呢?等了一年了都沒個人影!」
「嘖嘖,一來就興師問罪的,破壞氣氛了啊。」南宮夜好笑的伸手點著她可愛的鼻尖,「看到沒,包場,小提琴,紅玫瑰,香檳,都是為你準備的,當然,還有我這個帥哥,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我當飯後甜點消化掉。」
「切,哪有帥哥啊,少臭美了。」
靳雅是餓了,桌上擺著的都是她喜歡吃的食物,摘了墨鏡擱在一邊,見南宮夜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誒,沒見過美女啊?!」
「是啊,自從你走了,我就沒見過美女,除了你,別的女人在我眼里就是一坨——」
「打住打住,在吃飯呢!」靳雅白了他一眼,南宮夜抿進一口酒靜靜的看著她吃東西,「小雅,我沒去法國是因為不想泄露你的行蹤,這一年靳司旻都在暗中找你,不過我保密工作做的好,他連你有孩子的事都不知道。」
手微頓,靳雅不動聲色的吃著,仿似一點也不在意,「他找我干什麼,不是讓我滾遠點麼。」
「這次回來你怎麼打算?」
「還能有什麼打算,兩個星期吧,等這里的時裝發布會辦完,我就跟Ken回法國了。」
「不多待一會兒嗎?」語氣中的留戀毫不掩飾,她不說話,南宮夜頓了頓,「這一次,我和你一起去法國吧。」
「別呀,你去了Leo會恨死我的。」
「……」紫眸黯了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掩下情緒,南宮夜輕輕的笑開調解著氣氛,「我兒子有四個月大了吧,給他想好名字了嗎?」
「想好了。」靳雅頭也不抬的吃著,「小樣兒。」
「什麼?」
「顧、小、樣!我兒子的名字。」
「……」南宮夜被她的話噎的嗆住,濃眉好看的皺了皺,「小雅,你能對咱兒子負點責嗎?你給他取這樣的名字是存心讓他恨你嗎?」
放下刀叉,靳雅滿臉淡定的迎上南宮夜質問的眸光,「顧小樣顧小樣,多順口啊,我怎麼不負責了,誰讓他長了不該長的,誰讓他把我女兒變成兒子了?!」
「你的意思是,是兒子是女兒還是他的錯了?靳雅,你腦抽了吧?!」南宮夜忍不住吼了句,靳雅听了臉立馬冷的跟塊冰似的,拎起包就走人,見她生氣了,南宮夜煩惱的抓了抓頭發,正要追上去,她又給狠狠的丟了一句話過來,「別追我!追上來你就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