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夜色下,看不見他的一雙眼,卻見他的微勾了唇︰「死,我不怕。但是,卻介意,和你一起死。」
她秀眉擰起︰「你……」
「想死,你就自己去死吧!」
倏地,他松了雙手,浪花四濺,而她,重重摔進海水之中。
躺在海水之中,浪花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臉上,冷意傳向四肢百骸。沒有很快起身,她將自己丟在咸澀的海水之中。她听見他發動車子,而後揚長而去。
對,這才是賀連城。她認識的賀連城。
她痴痴地笑了,可是笑著笑著,溫熱的淚便蜿蜒著爬過側臉。
她曾以為時間可以讓傷痛復原,可傷口卻一再撕裂,露出鮮紅的血肉來,落下觸目驚心的疤給她。
在美國的一年里,她沒有什麼別的人可以依靠,沒有什麼別的人可以交付心里的事,所以習慣了一個人的早餐晚安,習慣了獨自行走,習慣了一個人默默流淚,習慣了沒有別的肩膀可以用來依靠……
習慣了,早就習慣了……
如果說,兩年前,她真的有做錯了什麼,那麼一定是和賀連城結婚的這件事。
她以為她要的是他的人,其實她卻比自己想像得還要貪心,她想要的更是他的那顆心。婚姻,作為一副無形的枷鎖,捆住了他,也折磨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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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下的這一條沿海公路在悄然而降的夜幕下,看不到盡頭。拖著一身疲憊,紀念踽踽前行。
夜風呼嘯而來,穿過她她垂在兩肩的濕發,穿過她身上濕透的衣裙,將她整個人吹了個透。冷意隨之流進血液,而後滲進骨髓。她抱著臂,不斷地搓著自己的肩膀,借此來恢復一點溫暖。
遠處,橘色JEEP越野車停靠在路邊,開著的車燈幾乎將整條城郊高速公路照亮。
漸漸走近,視野之中跳入兩道相擁的身影,一高一低,一壯一瘦。
紀念以為只是尋常的一對情侶街邊熱吻,可但當她走到那兩人跟前的時候,那矮些的忽然掙開另一人的懷抱,跳到老遠,使勁兒地抹擦著自己被強吻過的嘴,低吼道︰「呸!喬伊,你他媽的居然敢強吻小爺!」
她再一細看,這兩個人分明都是個男的。
一個是高個子光頭藍眼楮的老外,另一個是……
借著明亮的燈光,紀念這才將那人的面貌看清,他五官異常的俊美,原來,那光頭老外剛抱著的人泡了的不是個妞,而是一個……漢子。
這極富戲劇情的一幕,恰好被紀念盡收眼底。
她冷眼淡看,唇角譏誚地勾起︰「男同,無聊。」
大步邁開,身後兩道男聲疊重傳來,一道溫潤明朗,一道粗啞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