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夾起了最上的那塊排骨,送到嘴邊,卻又放了下來——)
「怎麼不吃了?」她一聲嗤笑,霎是輕快好听,「不是怕我給你下毒吧?」
本是極其沉悶的氣氛,因她的一句玩笑慢慢緩和起來,就連他唇邊的弧度也開始不自覺地加大,笑著,他再度將排骨送到嘴邊,輕輕一咬,肉汁的香濃便開始在唇齒間逸散開來,但味蕾間漫延開來的那濃烈的味道卻是—丫—
他眉心一蹙,低眉沉思媲。
「怎麼了?」她問。
他細細回味過後,明眸抬起,朝她瀲灩一笑。
……
晚餐過後,賀連城坐在臥室的床頭,飲一杯清茶,幫助兩餐過後暴脹的胃消化。剛那一餐,她做的幾道菜,沒有一道不是苦的。憑他對她廚藝的了解來講,一道兩道或許會有失手的情況,但每一道都是苦的……這就只說明了,她是故意的。
思緒紛飛之時,那坐在他腳邊兀自神情認真地削著隻果的小人兒,彎唇朝他看來︰「等下隻果削好了,好好給你解解嘴里的苦味……」
他看著她,眸光一怔。
「對,你猜得沒錯,我就是故意的。」她眼梢笑意更濃,「要不然啊,怎麼能報復到你?又怎麼能讓你也知道等待的滋味是什麼樣的?」
等待的滋味……苦的?
他捧著茶杯,細細體她的話。
竟沒想到,他的小東西的報復心理這麼強。
抬眸看她——
偌大的歐式雙人床,將她整個人襯得越發嬌小,粉頸低垂,縴柔的長發垂散在肩頭,襯著一張小臉越發得明媚,安靜得如同一朵盛放的白色薔薇。平日里,見慣了她同他張牙舞爪的樣子,竟在這一刻,突然覺得她安靜下來的時候,那一顰一蹙更能蠱惑人心。
剛沐浴過的身子,在臥室里隱隱傳來沁人心脾的馨香,曖昧撩|人。
那玲瓏有致的身子套在他的黑色襯衫里,隱約地,露出身前的一片旖旎,尤是渾圓上那淡粉色的蓓蕾,如若三月桃花嫣然,含苞待放,極端挑|逗著視覺神經。他直覺潛伏在身體里的欲|望在同他叫囂著,下一秒,似乎就能迸發出來。在這個時間,穿成這樣,她又是故意的。
削隻果的間歇,她抬眼看了看坐在半倚在床的另一頭的他,將他的一臉疲憊盡收眼底,唇角蕩開淺淺的漣漪,她眸子里閃過一絲疲憊,輕聲問著︰「最近很累嗎?」
「嗯。」他邊抬手輕揉著緊繃的太陽穴,邊應道。
她輕聲嘆息,忽而聲色轉晴,「那……等下來吃我削的隻果啊,包你疲勞全消,精神百倍!」
他淡淡挑眉︰「是嗎?」
他失笑之際,手邊已然遞來了那只她削好的隻果。滿懷心事地接過,輕輕地咬了一口隻果。
她巧笑盈盈,眼里星星點點寫的都是期待︰「怎麼樣?」
他細細咀嚼過後,方覺齒舌間漫延開一股濃郁的苦澀的味道。
見他一蹙眉,她緊張地忙問道︰「不好吃?」
「不,很甜。」他強顏歡笑,附和著。
「那……還要嗎?」她心滿意足,孩子般地笑著,仿佛想要贏得更多的夸獎。
看著她,他眸光森森,像是一匹餓狼正對著自己的獵物垂涎欲滴。長眉一挑,他壞笑道︰「我,更想要你。」
她眸子一轉,一臉無辜道︰「你說什麼?我听不見!」
細密的吻極近柔情地落在她耳側,聲音卻有難以抗拒的冷寒︰「我剛才說什麼了?」
「你剛才有說什麼嗎?」她繼續裝傻。
「不說是吧!看我怎麼懲罰你?」
應聲,隻果、水果刀乒乓落地——
鼻對鼻,兩人狂亂的呼吸交纏。就在他欲傾身而下的時候,頓感有她身體的某一部位軟軟的、微微隆起,定在他肌肉健碩的小月復上,忽然想起了什麼,就要翻身從她身上撤回的時候,卻是她的一雙小手準確無誤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懸宕在她身上的豐俊男子,劍眉一擰。
「念念,你現在……」
她笑,如珠光般耀眼︰「可以的。陳醫生說,三個月之後,就可以了……」
不只是她的執意堅持讓她動搖,還有那和她肌膚相觸的地方,有著溫潤的涼意,一汩電流如野火燎原般迅速在他體內自已縱橫開來。
見他還在猶豫,她的雙臂主動勾上他脖頸,將他向自己帶得更近了一些。
床第之間,他向來是抗拒不了她的誘|惑的。更何況,今晚的她,不同于以往的青澀、羞赧,極是主動撩|人。
她兩頰泛著淺淺的紅,如同一枚熟透的紅色果實,待他采擷。「怎麼?你不想要?」
笑,銀鈴陣陣。
「怎麼?你不想要?」她蹙眉,佯作可惜地笑,他卻從她的眼里看到了一絲得意,「那就算了!」說罷,柔軟的小手搭上他胸膛,推拉著和他的距離。
她很得意,那便要她得意去吧!
襯衫上的紐扣在他的撕扯中應聲而落,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如若洪水猛獸一般,他闖入了她。像是有意顧及了她月復中的孩子一般,他在的身體里,小心翼翼地沖撞著。可是那洶涌而來的情|欲,讓他如同初嘗人事的毛頭小子,很快便月兌離了理智的控制,貪婪地挖掘她身體里更深處的秘密。起初,那小小的穴口傳來絲絲撕裂一般的疼痛,良久,疼痛漸近被一種近似毒藥的快感取代。她甘之如飴。
眼前仿佛有大片白光閃過,那是第一次她在床第間主動,修長而縴美的雙腿攀上他勁腰,任他一下一下或重或輕地撞進自己。兩具赤|果的身體緊密貼合的地方傳來陣陣讓人臉紅的水聲。
一身香汗淋灕,她癱軟在他身下,依舊樂此不疲,低低地喚著那個人的名字,也仿佛只有這樣瘋狂地和他相纏,她才能清楚地感覺到她的賀連城,不是一陣風……他的呼吸,他的溫度,他的眉,他的眼,清晰存在。
當他將自己深埋進她身體的最深處的時候,呻|吟聲破口而出,她不禁勾起身子,緊緊地抱住他背脊,在他肩頭落下一排整齊的牙印。
一夜,喧囂,沉淪。
……
纏綿過後,她窩在他懷里,乖巧得如同一只小貓,慵懶地眨著眼,明明身體累到極致,思想卻強制著自己不要睡著。而他的那只大手橫在她腰際,略帶剝繭的指月復,在她隆起的小月復上細細摩挲,極近寵溺。
「爸爸的小寶貝,剛有沒有傷到你啊?」
溫醇的聲音低低地響在耳際。
那話像是說給他們即將出世的孩子听的,又像是在說給自己。
她唇角笑紋疊起,清晰地他指月復流連過的地方有陣陣暖流順著血液游走向四肢百骸,提醒著她這不是一場虛幻的夢。連她自己也明白,這場歡|愛,對與自己來說,是徹夜的抵死纏綿,更是近乎一場要他向自己宣誓的審問。
見她不說話,也不睡,目光空洞的像是他最怕見到她的那個樣子。他不由地將被子扯更多來給她,將她整個包得密不透風,一個角落也不放過。
隨之,輕羽一般的吻落在她發頂,每每歡愛過後,他就是這樣,最愛輕吻她發頂,深嗅她發間清香。
「不是很累了嗎?累就早點睡吧!」
他將她擁得更緊了些。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不稱職的情人,從不會說和她說什麼纏綿的情話,甚至就是在床第之間,他最多也只是呢喃過他的名字。許是她太容易滿足了吧,便就是他給的這些細小入微的關切,最能打動她的心。
她淺淺地笑,搖了搖頭。
「怎麼了?小東西,你有心事?」他問,從他一進門這種感覺便油然而生,他開始以為自己自己多想,但她的種種表現都太不異常,譬如她把給他準備的菜全部做成了苦的,譬如她第一次主動……譬如她此時的靜默不言。
而她回答他,依舊是用搖頭這種方式。
他悶哼了一聲,大手探進溫暖的被子里,她身前的柔軟上重重一捏,惹得她眉心一蹙。
「小東西還真是倔強呢!好啦,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因為我今晚沒回來陪你吃飯對嗎?」
「……」
他實在是被她的無言打敗了,最後輕嘆了口氣︰「我明天有一天的假期,都來陪你,好不好?」
她忽然覺得,他給她的這一句類似許諾的東西,讓她覺得自己是他在外面包養的情人,她不順心,鬧一鬧,他便趕來,或是給她一些遙遙無期的承諾,或是給她一些她根本不稀罕的東西作為補償。
不知道為什麼,紀念就是有這個感覺。
良久,她才扯開笑來︰「那剛好,明天陪我去醫院做一次產檢吧!」
*
*
*
第二天,因為沒有提前預約,紀念和賀連城兩個便坐在陳醫生的辦公室里等她的手術結束。紀念坐在那里的時候,就有仔細地回憶,想了又想。她才發現,今天的這一次,果然是賀連城第一次正式地陪她來做產檢。似乎從她第一次來做檢查的時候,他就沒有陪在她身邊,總是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推拒,或是常常接到一個電話便提前離開了。
作為市長夫人,她當然有那個特權可以不用像所有普通人一樣,一大早便趕來掛號,接著在外面等上一上午,還未必能夠趕在下班之前和醫生見上一面。但她卻並不喜歡這種特權,相反地,她更羨慕那些等在外面的尋常的孕婦,她們可以和自己的丈夫一起坐在外面焦急地等著產檢結果,可以十指相扣靠相互聊天來打發那漫長的等待的時間……
而她,卻極少能享受這種快樂。
對別人來說,或許觸手可及,對她來說,就是遙遙相望。
和兩個人坐在一起等陳醫生手術結束的時間並不長,甚至好像就只有那麼短短的幾分鐘。
眨眼間,陳醫生已經結束了一早的手術,坐在了他們兩個面前,仔細地看著這一次紀念的各方面的檢查數據︰「看起來,胎兒發育得還不錯。但是就孕婦各方面的指標來看,有些輕微的營養不良……」
「營養不良?」賀連城一直握著紀念的那只手倏地一緊,「這是怎麼回事?」
「孕婦懷孕初期一般都有嘔吐的現象,加上沒什麼胃口,營養不良是正常的。」陳醫生悉心解釋著。
嘔吐?沒什麼胃口?
賀連城偏過頭看紀念那張平靜無波的臉,眉心擰起。
怎麼他從不知道這些?
彼時,他才知道這段時間以來,他是真的疏于對她的關心了,作為一個準爸爸來講,連準媽媽的這些細枝末節都不清楚。
「不過不用緊張,只要加強涉入一下營養,狀況就會有所改善。」
賀連城點頭將陳醫生的話默默記下,偏過頭,他輕揉了揉她發絲︰「看來,回去得請個保姆來,好好給你補一補,順便看著你每餐都給我好好吃飯!」
管那說話的人是市長還是省長?同是女人的五十幾歲的婦產科醫生就只知道眼前這個一表人才的男人並不是一個關心妻子和孩子的好丈夫,她看似奉承地鄙夷一笑︰「其實這個時間……孕婦和孩子最需要的是丈夫的陪伴……」
陳醫生的話還沒說完,躺在賀連城西褲口袋里的手機便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賀連城從口袋里取出了手機,看到手機上閃過的那一串號碼,長指在屏幕上一劃,鈴聲戛然而止。
陳醫生一瞬蹙眉,續道︰「與其找保姆來妻子,倒不如賀市長如果有時間的時候,夫人參加一下胎教班……」
陳醫生的話再一次被賀連城的手機鈴聲打斷。
一直坐在一旁一句話沒有說的紀念終于開了口,淡淡地拋下一句︰「你去接吧!」
「嗯。」好了才眸光深深,拿著手機站到了房間的角落里,接起了電話。
不知電話那頭是誰打來了,也不知道和賀連城說了什麼,紀念都無心關心。她就知道,賀連城在接到那個電話過後,第一時間回了一句︰「好,你先別急,我馬上過去。」
甚至都沒有給紀念、陳醫生兩個留下什麼只字片語,賀連城便神色匆匆地推門沖跑了出去。
一房間的靜默。
陳醫生想要開口問些什麼,卻紀念打斷了︰「陳醫生,別管他了。我們聊吧!」
她出奇的淡定讓陳醫生跟著一怔,她想,沒有哪個女人在看到自己的丈夫不管不顧地拋下自己之後,還能這樣泰然處之的。不論他是為了國家大事,還是兄弟情誼,更或是為了除自己之外的——女人。
紀念自然能讀懂陳醫生的眼神。
是憐憫又或是驚詫,她全都不在乎了。
低頭,她局促地搓揉著裙擺,彎唇,她舒爾一笑道︰「陳醫生,你知道的,他是市長,他忙。」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句,是用來撐起那自恃珍貴無比的尊嚴,還是在又一次地麻痹自己……
只覺,心間,苦海翻涌,波濤不止。
*
*
*
呃……明天,繼續8000+,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