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那麼我來告訴你。」他漠然冷笑,「紀念這個名字,從來都不在我的選擇當中出現過。」)
安東尼嘴角僵了僵。
從來都沒在他賀連城的選擇中出現過…丫…
是這樣嗎?
還是說,現在的他,還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心媲?
「你的家事,我懶得管,也管不著。但只要有需要,你一句話,我都會為你辦到。」扯了扯嘴角,安東尼忽地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賀連城的面前。大掌在辦公桌上重重一敲,拄著桌面,整個身子向前一傾,揚起唇角一笑道︰「嗨!現在切入正題。我來找你,其實是有別的事要說……」
嘴上的語氣看似是在開玩笑,但說話時的神情卻是認真篤定的。
「說什麼?」賀連城長眉一挑,沉吟一瞬,眸光忽地一閃,「是……安安有消息了?」
在安安失蹤的這一段時間里,賀連城雖然不表現出什麼來,但他心里的緊張而擔憂並不比莫妍那個做母親的少多少。
他的一顰一蹙,也早已被那個孩子的安危牽動著,每每听到有關安安的消息,他都會情緒激動得不能自已。
眼前,听到安東尼提及安安的名字,賀連城便從椅子騰地站了起來,恨不能一把扯過安東尼的領帶,讓他立馬就把他知道的所有全部告訴自己。
賀連城一反常態的失去理智,讓安東尼薄唇一彎。
徑自轉過身,他背對著他。
淡淡地開口︰「其實……也算不上是有消息了,我來只是忽然想起了點什麼,過來和你說一下我的看法。」
「說。」
安東尼抱著雙臂,倚著書桌的一角而站。
碎發在他額前落下大片的淺影,勾勒出一張稜角分明的側顏。
「……連城,我們來做一個假設,如果你是紀鶴先,在你罪名就要坐實的這個時候,安安被你拿在手里。你去會做什麼呢?」
賀連城一蹙眉,微一思忖︰「我會用安安換你手里最後的那份證據,爭取把對自己和紀家的懲罰降到最低。」
「我覺得紀鶴先也一定是這麼想的。」安東尼眯眼一笑,「在這個時間,我們的手里還握著指證他的最有力的證據。那麼安安對他來說,就會是要挾你的最後一張王牌。現在的時機剛好,試問,如果你是紀鶴先,你會願意白白錯過為自己減刑的機會?」
「不會。」賀連城如是作答。
「我想,依紀鶴先的老奸巨猾,是絕對不會白白錯失了這樣一個絕好的機會吧?可是,他根本沒出現,甚至連一點要行動的前兆都沒有。那又證明了什麼?」
證明了什麼……
一個又一個答案閃過腦海,似乎有那麼一個符合他們所提出的問題。
眉心擰起,他薄唇輕啟︰「你的意思是說……」
「對!安安根本就不在他的手里。」
安東尼驀然轉身,眸光點點閃耀,朗聲回道
「那會是在誰的手里?」
賀連城不自覺地握緊拳,喉結緩緩一蠕,一顆心跟著懸了起來。
憑賀連城對安東尼的了解,直覺告訴他,若是沒有個七八分的把握,安東尼他是絕對不會當著自己的面說出來的。
他那里,應該已經有了答案。
安東尼眸光黑深,清淡的語氣打薄唇下磕踫︰「我怕……這都是某人自演自導的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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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不過七點鐘的樣子,李嫂便開始在偌大的廚房里忙活起來,為的不過是給紀念準備一餐可口的早餐。這兩天紀念一直吐得厲害,什麼東西都不想吃、也吃不下。
按說,人家孕婦到了她這個時候,都是該長胖的時候,她的下巴卻比前一陣子還要削尖上好多,一張小臉也是少有血色總是白紙一樣的顏色。
還好,紀念雖然吐得厲害,沒什麼胃口,但有些東西也還是願意吃的並且喜歡吃的,比如說,酸梅。
所以李嫂便想出了這麼個法子來,為紀念熬上一些白粥,再配上一些她自己用糖和鹽腌制的酸梅,保準到時候紀念胃口大開。
想到這兒,李嫂高興地不禁哼起了小調。
就在她剛把粥和酸梅都盛好了要送上樓的時候,卻听見一直放在圍裙口袋里的手機震響了起來。打來的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樓上的紀念。
樓上樓下,打什麼電話?
李嫂正疑慮著,接起電話,紀念氣若游絲一般的女音便飄進了耳里︰「李嫂,李嫂……你……你在哪兒啊?」
軟弱無力地,似是忍著極大的痛苦。
「太太,我在樓下。」
「上……上來……」
紀念的隱隱約約說了的幾個字節,李嫂已經听不真切了,掛了電話便沖上樓上。顧不上敲門,她便推開紀念的房門進了去。
而紀念彼時正躺在偌大的床上,鑽在被子中,將自己縮成了極小的一團。
李嫂幾步走到紀念床頭,先撫了撫紀念的額頭,沾了一手細密的汗珠。
「太太,你是哪里不舒服?」
紀念緩緩揚起一張慘白的小臉,舒了舒緊皺的眉頭,緩緩睜開一雙沉重的眼皮,回道︰「我,肚子好……好疼……」
不過幾個字而已,都仿佛耗盡了她全部的氣力。
李嫂站起身,一掀紀念的被子,跳入視野的是床褥上斑駁的血跡。
觸目驚心地刺痛著人的眼眸。
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時間,她也亂了方寸,就只想到一件事。重新為紀念改好被子,安撫地拍了拍她細肩︰「太太,你再忍一忍,我打電話給先生……」
正要轉身,卻被一雙冰涼的小手握住了手臂。
「李嫂……別……別告訴他……他最近忙。我、我怕他擔心……」
看到紀念近乎苦苦地哀求著自己,李嫂的心也跟著軟了下來︰「可是,這件事……不能告訴先生。」
懷孕四個多月的光景了,突然流血這可不是什麼小事,
萬一要是有了什麼差池,她拿什麼和賀連城交代?
「先……先送我去醫院,別的事,之後……之後再說。」
對對對,是該先要送紀念去醫院的。
「太太,你再忍一忍,我馬上就您送去醫院……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
……
李嫂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在賀連城和紀念住的小區里竟然這麼不好攔到計程車,半個小時過去了,甚至連一輛私家車沒有見到。
哪怕是見到一輛私家車也好啊,總好過現在虛弱不堪的紀念還要跟著自己跑前跑後攔車。
最後李嫂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她要將紀念一個人先留在自家門口的長椅上,而自己則是前面攔車。只要她跑得快,就一定能攔到車,畢竟現在的紀念不能再等了。
至始至終,紀念都捧著隆起的小月復,听了李嫂的建議,她蒼白一笑。
而終當李嫂找遍了整個小區,後來干脆又跑到了小區外的時候,終于攔下了一輛暗黑色的車子。而這輛車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賀連城。
賀連城搖下車窗,問道︰「李嫂,你慌慌張張是要往哪兒跑?」
一路都在狂奔,李嫂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說的話賀連城根本听不清楚,只听到那一句話里的幾個字眼。
太太,肚子,血。
心上一沉,賀連城顧不上多問,一腳油門踩下,直奔家門而去。
而當他站在家門前的那片空地上,環顧四處,卻不見她那道縴麗的聲音。恰逢這時,李嫂也跟著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看著那空無一人的躺椅,哪有她的人影。
大手拳起,骨節被捏得直響,冷怒一觸即發,胸口起伏不定,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了那幾個字來——
「告訴我,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