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包廂的雕花木門被撞開,一個白色的身影飛快地沖了出來。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耶律寒沒有來得及抓住她,白色的裙角在樓梯上飛快的一閃,幾朵淡雅的荷花一瞬間綻放又匆匆凋零,她已經跑下了樓。
那一瞬間,銀鏡以為自己看到了一片白色的花瓣,潔白得沒有任何瑕疵,從她面前掠過。
很多年以後,她問四郎︰「你為什麼這麼愛她?」
四郎沒有回答她,他的眼神很悠遠,仿佛要透過重重的迷霧,尋到那個朝思暮想的女子。
最後,她還是明白了,他愛她,是因為她在他心中永遠是一朵開在深山的純潔的小白花,沒有任何瑕疵。
耶律寒拋下她追了出去,銀鏡呆呆地坐在地上,半響才反應過來︰「天哪,四郎還在外面等我!」
人潮洶涌
她像瘋了一樣沖出酒樓,沖進熙熙攘攘的人群,四處搜尋。
「四郎!四郎!」她明明看到了,她真的看到了,一定是他!不會錯,她不會將他認錯!
「四郎,四郎!」她提著長長的裙擺,在熱鬧的街市上奔跑,拉過一個又一個白衣的男子,都不是都不是!
她身邊走過無數行人,卻沒有她要找的人,風將她的發吹亂,陽光射進她眼中,那閃閃的淚光折射出一種七彩炫目的光。
「公子,公主在前面的酒樓里呢,我們過去吧。」侍女小心跟在他身後,提醒道。
四郎看了一眼熱鬧的人群,點點頭︰「走吧。」
她是不會在的
人群流過,他的白衣耀眼,如同天山上剛剛落下的白雪。
「四郎!」她站在人潮中無助地哭,淚水洶涌,頭發跑亂了,額前的珍珠依舊光彩奪目。
人群紛紛側目,不時用契丹語低語,然後搖搖頭走開。
在這里,這樣的漢人很多,被買回某個大戶人家做妾,然後跑出來,太多了……
耶律寒從後面走上來摟過她。
「你不是說你可以找到他嗎?你不是說幫我找到他嗎?為什麼騙我?」她泣不成聲,哭得幾乎背過氣去。
「我沒騙你,我會找到他的,相信我。」
銀鏡怏怏地從‘一品樓’上走下來,鼓著氣,「有什麼了不起!就是一個女人嘛!」
四郎正好走上來,看見她,微微點點頭。
銀鏡停下來,轉過頭對著身後跟著的兩個黑衣的男子道︰「我自己會回去,不用你們送!」
「大王吩咐將公主送回宮,我等只听大王吩咐。」兩個男子互望一眼,同時看向四郎。
銀鏡頓時有些心虛,上前護在四郎前面︰「看什麼看,他是本公主的朋友!」她心里發毛,任何被黑衣十三騎盯上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屬下不敢,請公主回宮。」兩人移開目光。
四郎抬起頭,看著身穿黑衣的男子,眼中多了一絲復雜的光。
耶律寒扶著德錦走回來,她哭得像沾了雨水的梨花,淒淒楚楚,讓他心里疼得好緊。
馬車上,銀鏡掀開簾子的一角,沖他喊︰「寒哥哥!我生氣了!回去我告訴皇帝哥哥你欺負我!」
陽光很烈,風很輕,人群來來往往,他們只隔了一條街。
耶律寒將她護進懷里,並不理會銀鏡的刁蠻,扶著她一步一步走進了‘一品樓’。
銀鏡輕哼一聲,放下簾子,回頭對四郎笑道︰「我們回去。」
突然,四郎的心疼了一下,他捂著胸口,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你怎麼了?!」銀鏡焦急地問。
「沒事。」他伸手掀開簾子,向外看去。
馬車外是來來往往的行人,人山人海幾乎淹沒了他的視線,對面‘一品樓’門口站著另外兩個黑衣的男子,面無表情,眼神犀利。
微風拂過他清俊的臉龐,他緩緩合上眼楮,放下簾子,疲憊地向後靠去,「走吧。」
「你肯定?」冷漠的聲音響起在走廊盡頭,院子里盛放的桃花紛紛飄落。
夜色中,那抹挺拔的背影幾乎淹沒在黑暗中,他一生黑色在皎白的月光中華光流淌。
「屬下肯定!那人一定是楊四郎!」
「楊四郎。」他握緊手指,凜冽的目光看著院子里飄零的桃花。
「銀鏡公主很喜歡他,恐怕將來會釀成大禍,請問大王是否要除掉他?」
「除掉他?」耶律寒走出黑暗的陰影,幽幽的白月光靜靜在他周圍跳動。
若是殺了楊四郎,她會怎樣恨他?會不顧一切和他同歸于盡吧,她是那麼深深愛著楊四郎。
幽幽月華,他眼中是一片痛苦的深淵。
錦兒
她是否會知道,他也是這樣深愛著她,如果可以選擇,他不會讓她牽扯進這場殘忍的戰爭,他會用另外的方式得到她,至少這樣,他還有機會可以擁有她的心。
「不許傷害他。」他緩緩開口,院子里桃花憂傷地落了一地。
尊前擬把歸期說,欲語春容先慘咽。人間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直須看盡洛陽花,始共春風容易別——
《玉樓春》(宋)歐陽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