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鏡等在‘伏虎林’外,這片皇家園林是舉行射鹿大典的地方,平常不允許人進去,可是里面風景美極了,她讓四郎和德錦公主來這里,只是想最後,給他們一個最美好的回憶,他,時日不多了……
哀傷的目光望向樹林深處,他們還沒出來。
也許是,相見的時間太短,舍不得分開吧。她苦笑,拉著馬的韁繩靠在一棵大樹上。
腳下無聊地踢著地上的小石子,忽然,她覺得仿佛是地動山搖起來。
滾滾的飛塵向這邊涌來,她用手遮住眼楮,急促的馬蹄聲忽然在她面前停下。
「楊四郎呢?!!」
她听出這個暴怒的聲音,抬起頭,吃了一驚。
他在發怒!
那雙血一般的眼楮,透著殺意。
她害怕起來,「你找四郎……做什麼?」
「他在哪里!!」他狂怒地將手中的鞭子揮出去,前面一棵大樹應聲而倒。
「寒哥哥!」銀鏡害怕地縮到了馬後。
他眼中射出尖刀一樣凌厲的光!
「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林中,少女的嬌嗔由遠及近。
「我抱著你。」他固執地不肯放她下來,他五髒六腑疼得仿佛隨時都會炸開,然而,她在他懷中,他就要堅持到最後一刻。
他還有多少時間?可以這樣抱著她……
「你累嗎?」她天真地抬起頭,眼楮對著他眨呀眨。
「不累。」他溫和地笑,清遠的面孔有白玉一樣溫潤的光澤。
「真的不累嗎?」她靠在他的胸膛,滿足地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水沉薰香,還有那個荷包里讓人神清氣爽的味道。
「四郎!」銀鏡看見他們走出來,連忙迎上去,先一步擋在他們面前。
「公主?」四郎看著她,「你怎麼來了?」
背上有如芒刺扎身,德錦警覺地抬起頭。
他的目光幾乎讓她窒息,憤怒,冰冷,還有她看不清看不懂的另外的情緒。
他看著她,領口的衣服凌亂,臉上留著淡淡的紅潮,清澈的眼中,不染塵埃。
月光照在她臉上,她額上的珍珠熠熠生輝。
她,在這一刻,變得更美了……
楊四郎抬起頭,與他對視,他不容許,他用卑鄙的手段玷污她!
耶律寒望著他們嘲弄地笑起來︰「本王以為,你們會一起逃走。」
「在下答應過銀鏡公主會回來,就絕不會食言。」他懷里抱著德錦,他能感覺她的手臂微微顫抖著摟住他的脖子。
耶律寒躍下馬背,渾身透著殺意,慢慢地靠近他們。
「寒哥哥!」銀鏡擋住他繼續前行。
「滾開!」他聲音冰冷,眼光直直盯著他懷里的她。
「算是我求你!你答應過不會傷害他!」
他已經忍無可忍,一揮手推開她,拉過德錦的手臂,用力一扯。
「啊!」她疼得驚呼,抬頭憤怒地盯著他。
他是魔鬼!
可笑的是,她怎麼會把這樣的魔鬼和她心目中的神聯系起來!?
「見過了他,你還不想回去嗎?」他陰狠地用力捏住她的手臂。
「放開她!」四郎將她放下,一只手護著她將她拉到他的身後,另一只手揮出拳攻擊。
「哼!」耶律寒嘴角輕揚,微微側了側身子,便躲過了他的一拳。
一招未中,他已是殫精竭慮,絲毫也沒有能力再出招,胸口劇痛,他嘴角流出一縷淡淡的血絲。
「你不能運功啊!」銀鏡激動地沖上去扶住他搖搖欲墜地身體。
「我回去!我回去!你不要傷害他!」德錦哭著抱著他的腰,想要用自身的力量支撐他的重量。
「錦兒,我沒事。」他嘴唇慘白,轉身摟過她,「我沒事。」
「我們下次還可以見面啊,再等幾天,你要好好保重身體知道嗎?」她哭著為他擦干嘴角的血絲。
耶律寒將她拽過來,粗暴地將她扔到馬背上,不等她哭喊掙扎,便策馬離去。
「錦兒!」四郎捂著胸口,這一刻,他多麼痛恨自己,這樣無能,這樣沒用!
那一片煙塵散去,空空蕩蕩,什麼也沒留下。
鐵鏈嘩嘩作響,像清泉拍打石頭的叮咚聲。
德錦抬起清澈透明的眼楮望著他,滿臉倔強︰「你鎖不住我!」
「你現在只是我的女奴!記住了!你什麼都不是!只是女奴!」他捏緊她的臉,咬牙切齒地說。
「你沒有資格!」她依舊倔強。
他冷笑,慢慢放開她,一字一句,在她耳邊道︰「現在,我—恨—你!」
她仰著頭,嘴唇咬得發白,心里卻疼得一片荒蕪。
他大步走出去,將她手臂上長長的鐵鏈鎖在粗大的石柱上,「現在你是奴隸,你沒有資格再見楊四郎!」
「你不可以這樣!」她對著他的背影大罵,「你不守信用!你說過我可以見他的!」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寧願她恨他,也絕不會答應讓她和楊四郎見面!!!
「你答應過的!你答應過的!」她用力扯著手臂上的鐵鏈,拼命想要掙月兌。
仿佛又回到那片金色的沙漠,她是他的女奴,一個丑陋的,沒有一點地位的奴隸!
難道?這時光從來沒有前行過嗎?還是,已經轉了一個圈,又回到原點?
愛,在互相的傷害中一天一天深刻,一天一天撕扯痛苦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