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疆回到家我就病倒了,好幾天沒上班,可能是一路勞累所致。耿墨池頭兩天一直在陪我,後來說他的一個什麼親戚從國外過來看他了,他得接待,此後就再也沒見到他,電話倒是打過來兩個,卻也只說幾句話就匆匆收線。我並沒想太多,太疲憊了,想好好休息。
那天躺在床上,水晶珠簾在我耳畔唱著清脆的歌,我透過珠簾望出去,露台上的白玫瑰開得甚是燦爛,花香陣陣,可惜無人欣賞,露台下面就是湖水,確切的說是個池塘,可我仍堅持叫它湖,從一開始我就固執的認為那就是個湖。秋意是越來越濃了,那些水草都已泛黃,在風中憂傷地翻飛,湖面也落滿黃葉,湖對面的在水一方已好幾天沒亮過燈了,更听不到熟悉的鋼琴聲。他的露台顯然也是好幾天沒人打掃,上面鋪滿厚厚一層黃葉。他去哪了呢,我忽然很想他,要小四過去看看他回來沒有。小四一天里跑了好幾趟,每次回來都沖我搖頭。
直到晚上迷迷糊糊中好象听到樓下小四在驚喜地喊,我一躍而起,連鞋都沒穿就跑出臥室沖到樓梯口,正欲飛奔下樓,見到的卻是另一張臉——
「你好啊,考兒,很久不見了!」
祁樹禮衣冠楚楚地坐在客廳沙發上沖我笑。
我吃驚地張著嘴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干嘛這個表情?」祁樹禮起身朝我走來,他一點都沒變,還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步伐穩健儀態莊重,他看著我說,「你放心,站在你面前的是人,不是鬼。」
我尷尬地笑︰「你……你回來了?」
「是,回來了,」他點頭,探究地問我,「怎麼,不歡迎?」
「哪里呀,回來就好,我們都挺掛念你的呢。」我笑著說,臉上僵僵的,連自己都覺得笑容很假。祁樹禮走上樓,來到我面前,咄咄逼人︰「真的嗎,你真的也掛念我?是掛念我沒回來還是掛念我到底死了沒有?」
我一震,有些不悅地說︰「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再怎麼樣你也是樹杰的哥哥,我當然不希望你出事……」
「謝謝!」他果斷地打斷我,很感激地拍拍我的肩膀,那過于沉著的樣子不知道是真感激還是假感激,只听得他說︰「有你這句話我死而無憾,不過……」他話鋒一轉,更近的盯住我,「你僅僅是因為我是阿杰的哥哥而擔心我嗎?還有沒有別的原因?有嗎?」
我被問得倒退兩步,顯然在我臉上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目光刀子似的一閃,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在寂靜的房子里回旋讓人感覺毛骨悚然,我不敢直視他,退到牆邊,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靠在牆上用盡可能親切的聲音跟他說︰「你在美國出了事嗎?怎麼也不打個電話回來?害得大家都以為……」
「以為我死了!」他止住笑,說變臉就變臉,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冷酷審視著我,背著手踱了幾步,坐到樓梯邊的一張藤椅上,蹺起二郎腿,不可一世地仰著頭,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讓我感覺象被當眾剝光衣服一樣的難堪,我別過臉,心底開始瑟瑟地發抖。「你說話啊,怎麼不說話了?」他淡定自如地說,「兩個月不見,我很想你,有多想,你知道嗎?」
「謝謝!」我冷冷的答,恢復了些平靜。誰知我話音剛落他就沖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惡聲惡氣地沖我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永遠不會明白我有多想你,我之所以還回來完全是因為你,你卻擺出這樣一張冷臉給我看,你真冷酷,我對你所做的一切難道連張真誠的笑臉都換不來嗎?你說!你說!你說啊!」他拼命搖著我的肩膀,恨不得捏碎我,我眼冒金星,尖叫起來︰「放開我,放開我,你……你弄疼了我啊!」
「考兒,為什麼你還是不能明白我的心,即使你不愛我,難道一定要用這種毫無誠意的假臉面對我嗎?我在你眼里真的一無是處嗎?你知不知道你好殘忍,我死里逃生千辛萬苦的回來,你連張真臉都不給我,我是瞎子嗎?真的假的我會分不出來嗎?」
祁樹禮急速地說著,臉漲得通紅,我被他捏著動彈不得,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呼氣,突然我的嘴被堵住了,祁樹禮粗暴地吻住了我的唇,舌頭直達我的喉嚨,他象只貪婪的莽蛇纏住我允吸我的舌頭,我掙扎著,又踢又打,卻毫無退路,直至被他逼到了臥室的門外,他才將我推進屋,然後將門帶上沖著樓下嚇傻了的小四吼︰「你馬上給我滾出去,你要敢上前一步或是打電話我就叫人殺了你!」
說完他又折轉身沖入我的臥室,我想用門抵住他,卻哪是他的對手,他一腳就把門踹開了,撲上前抓起我將我摔到床上,我哭著喊著,正在近乎絕望的時候,門口沖進來一個人,拉開他,對著他臉上就是一拳。
祁樹禮被打倒在地,很快地爬起來,卻並沒有還手的意思,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跡忽然就冷靜了,很不屑地冷笑道︰「耿墨池,你覺得你真是我的對手嗎?不要太囂張,我之所以對你有所保留是因為你不是一個健康的人,你遲早都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我犯不著對你大動干戈,但你別忘了,最後的贏家絕對不是你,你不可能贏得了我的!」
「是嗎?你這麼肯定嗎?」耿墨池毫不相讓,「你真正的對手不是我,是考兒,你贏得了我贏得了她嗎?贏得了她的心嗎?你贏不了的,趁早死了這條心!」
一句話鎮住了祁樹禮!
他看看耿墨池,又看看我,眼中忽然流露出令人心碎的悲傷,「對,你說得很對,我真正的難題不是你,是她,沒錯,是她!」他這麼說著,點點頭,神情恍惚地看著驚恐如小鹿的我︰「對不起……考兒,我太激動了,請原諒我的冒失,我不是故意的……」
「請你馬上離開!」耿墨池護住我朝他吼。
「我真的贏不了你嗎?」祁樹禮沒理他,目光柔軟得幾乎化成水,剛才的凶悍殘暴蕩然無存,他看著我輕聲問︰「你的心真的那麼遙遠,讓我終其一生也得不到嗎?考兒,我是認真的,我並不想傷害你,但如果你真的要逼我……到時候別恨我就是,你會來求我的……」他很肯定地對我點點頭,又說了聲「真的很抱歉」就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