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不知道主人是誰?從來不知道。
進宮後,听到那耳熟的另她驚悸顫栗的聲音時,才知道,原來她的主人就是皇上,從跑出來到現在她一直擔心的不是小姐會暴露,或是營妓的身份會暴露,而是怕她自己暴露。
可是,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她遲疑的向馬車靠近,一米之隔的時候,她听到車內傳來冰冷的男聲,「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對嗎?」
他平淡沒有起伏的音調里透露出致魅的邪惡,綠綺語聲顫抖著道︰
「奴婢知道,皇——」口還沒張就看到一旁漠雲的目光冷冷的射過來警告她不要出聲,她乖乖閉了口,垂首站著。
剛剛沒有注意,原來連漠大人都來了,她四下看了看,不知道皇上帶了多少人,馬車旁邊幾個人都穿了一樣的戎裝,跟一般的士卒沒什麼兩樣。
看來皇上並沒有打算正面與王爺發生沖突,所以才喬裝隱蔽。
簾子里里面冰冷的聲音再次說道︰「既然知道,那就應該明白你該怎麼做了,今晚將小姐一單獨帶出營來,若過了子時還不出來——」
他沒有將話說完,但綠綺已經知道內容,皇上冷冷的語聲,一字一字,猶如當年一樣令她沒有選擇,沒有退路。
內心矛盾掙扎凌遲著她,綠綺微微福身,默不作聲的往回走去,此時,連言語都仿佛是罪惡的,她極力想要擺月兌心中的罪惡感,連聲
「是」都不願意說。
說了,就代表著背叛,不說,好比掩耳盜鈴,還能自欺欺人。
漠雲望著漸行漸遠的那抹淡綠身影,不禁擔憂的道︰「主人,她信得過嗎?用不用直接亮了身份帶小姐回去?」
聖睿微閉著眸,在車中靜歇,良久才緩聲道︰「若亮明身份,顓王爺就罪不可赦,到那時,無論禮制還是家法人情都于他不利,連朕都保不了他。」
漠雲頓時明白了,原來皇上還是惦念著顓王爺的,他們之間無論如何紛爭,必竟還是手足,這份親情遠遠凌架于**之上,若非萬不得已皇上是不會放棄這份親情的。
夜幕已漸漸籠罩下來,營里點了火盆,生起幾堆遘火,遠遠望去,分明是一派皇家駐營應有的輝宏氣勢,風卷沙塵過,將軍帳中不時傳來銀鈴般的女子笑聲卻又為這硬朗里添進了些許柔情。
帳子里馥香裊裊,四下里數個燻爐將室內燻得溫暖郁蒸,洛獨自坐在沐桶里與綠綺嘻鬧,桶里的水潑潑酒酒將腳下濕了一片,綠綺尖叫著皺眉道︰「小姐,別鬧了。」
洛瞧著她臉上神色,從剛剛到現在都沒見她笑過,她收起童真,問道︰「怎麼了?你好像有心事?」
綠綺緩緩抬起頭,微弱的笑道︰「沒什麼?只是在這里久了,突然有些想家了。」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可是她還是沒有想到要怎麼將小姐帶到外營,況且王爺就在外面,到了晚上更是一步不肯離,她要怎麼做?
不知道皇上與小姐有著怎樣悠深的淵源,又為什麼一定要將小姐囚在身邊,可是她明白,那分明不是愛,是比愛更加深沉的情感。
如果她將小姐帶出去,說不定會斷送小姐一生,若不,她的家人便會慘死,生她養她的父母,哥哥都要死……與小姐雖無血緣親情,可是小姐待她不薄,一起生活了幾年下來,便是塊木頭也會產生感情的。
面對這比死還要殘酷的決擇,她蒼白的面容下靈魂早已是千瘡百孔,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