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姑姑滿意的笑了,站起來拍胸脯保證道︰「公公就放心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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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與女真國明鶴公主大婚在即,宮中上下忙作一團,所有通關的御道屏廊環柱上都纏繞著錦紅喜紗,像征吉祥如意的同心節、紅色宮燈長長一串從殿檐下蜿蜒到宮牆外,一派喜氣之景彰顯著國慶,皇後引著眾嬪正齊聚在青熙閣內,親自教授明鶴公主明日大典應注意的禮儀規矩。
媲
完顏鶴垂首坐在皇後娘娘身邊,臉上緋紅,自訂親至今才一個月的時候,可是明天就在成婚了,她遠嫁他國,父皇母後都不能來祝賀,
前日只收到家里父皇親筆寫下的賀辭,而哥哥在她成親之後也要回女真去了,留她一人在這陌生的國度,想想,難免傷感。
「明鶴公主,明日就要成親了,為何悶悶不樂的?」甄皇後關切的問道。
完顏鶴回過神來,垂道道︰「回皇後娘娘,我只是有點想家了。」
一旁嬪妃道︰「怎麼還叫皇後娘娘呢?應該叫母後。」
「叫呀,快叫呀——」幾個人立逼著就要讓她叫母後,完顏鶴嘴唇動了幾下,臉上燥得緋紅,為難地低著頭,仍是叫不出口。
甄後擺擺手道︰「無妨,小孩子怕生,以後再叫也可以。」
「娘娘,甄國師來了,說有急事要見娘娘,此刻正等在宮中呢?」外面進來一個宮人躬身在殿下回道。
甄後心下詫異,爹爹這會來干什麼?她轉而微笑著拍拍明鶴的肩膀道︰「不用緊張,剛剛所教的步驟可都記住了?」
「記住了。」完顏鶴站起來躬身回道,仍舊低著頭。
皇後娘娘也笑著站起身來,「本宮有事先回去了,這里幾個娘娘都熟知宮中禮節,由她們再給你教導一遍,明天的大典想必就不會出錯了。」
「是,皇後娘娘。」
皇後轉身往外走去,幾個嬪妃與明鶴一起送到門外。
沒人的宮牆之間,鶯兒與甄皇後腳步匆匆往前中宮走去。
「老爺這麼著急來,沒說什麼事嗎?」皇後問道。
鶯兒低著頭跟在一旁道︰「沒說,老爺只說快讓娘娘回來見他老人家。」
話里听出弦外之音,皇後腳下越走越快,爹爹著急招喚不知是為何事,她緊張的手心里涔出汗來。
一腳剛剛踏進殿里就听見老父焦急的聲音傳來,「怎麼現在才回來?」
甄後回身稟退宮人,問道︰「爹爹何事這麼著急見孩兒?」
「出大事了,」甄丞相語聲嗟嘆惋惜,不再講下文,負手在廳里來回踱步,桌子上宮人新奉的茶,他連看都不看,。
皇後被他半句話擾得心焦,出聲問道︰「爹爹,出什麼大事了?」
甄丞相頓足,轉身看著她道︰「你這些天在宮中,難道就不去注意皇上都在干些什麼嗎?」
一提起皇上,皇後臉上神色立刻黯下來變得憂傷,小聲的說道︰「爹爹,皇上現在連這宮門都不踏進一步,孩兒去帶著補品去龍華殿探望他,他也不見,您說我怎麼能知道他最近在干什麼?不過,爹爹,你為何這麼問啊?」
甄丞相氣得跺腳道︰「皇上已經將陣守北疆的十萬大軍突然撤回來了,他這麼做不等于是給突厥打開入侵的大門嗎?突厥國本就殘忍凶蠻,天不怕地不怕,戰場上敢拿肉身拼敵,現在眼見機會來了,立刻便將邊關幾個城池攻下佔領了。」
「居然有這樣的事?」皇後听了駭然,「皇上一向成熟穩重,怎麼會做出這樣沒輕重的事呢?況且平白無故的撤軍干嘛?」
甄老丞相鋝鋝胡須,唉聲嘆道︰「這——老夫怎麼知道?」
「出了這麼大的事,朝中難道沒有人給皇上進言嗎?林將軍就這麼順從的回來了嗎?」皇後娘娘將心中疑惑一個個問出來。
承相搖搖頭道︰「哪里有人敢言,群臣未開口,皇上就先說關于那十萬軍馬的事無論是誰,一個字都不準提。」
甄後擔憂的道︰「皇上這到底是想要干什麼?」
「不知道——」
翌日
天還未亮,禮部里執事女官與當差宮女內侍便早早的起床,將地面認真打掃干淨,鋪就青磚的院子里灑上清水防塵,各色典禮上的點心水果都用銀盤盛了放到供堂上,剪成雙喜與各色祥獸的剪紙帖滿了整個宮中,連外圍的宮牆都帖上了大紅喜字。
洛也早早的就起床,頂著沉沉的腦袋坐在每天固定的位置上,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每日的工作是有定額的,而她的異樣的多,所以不得不早早起來洗,可就算是這樣,她也都得干到三更半夜才能將這小山一樣高的髒衣服洗完。
現在天還未亮,人們還沒起床,她一個人坐在昏明的院子里賣力的洗著。
因為太過用心,連身後來人都沒有听到腳步聲,真到那人開口,「你還好嗎?」
洛被他嚇了一跳,愴惶間轉過頭詫異的道︰「怎麼是你?」
靖訶在她旁邊蹲下來,「我今天就要成婚了。」
洛低下頭,小聲的道︰「我知道,恭喜大皇子新婚,」
大皇子望著遠方還昏暗不明的天際,只言不語,她看著他,遲疑了一
會又道︰「你母妃的事真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靖訶苦笑著搖頭,「不怪你,一切都是注定的,你現在在這里過得還好嗎?」
洛盡量讓自己笑得開懷,眼中苦澀卻迅速擴大蔓延開來,她笑道︰「挺好啊!在這里每天過得都很充實。」
「你累嗎?」
「不累。」洛搖搖頭,「現在什麼事都不用想,只管洗衣服就好,
你為什麼現在會來這里?」她突然想起來問他。
靖訶笑著低下頭,「就要成婚了,但我心里覺得悶——很悶,這宮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所以我想到你,襯著宮女不注意遛了出來。」
「大皇子還是快回去罷,等下宮人找不到你會著急的,有些事能不想就不要去想,一些人能忘——就忘了罷。」話到最後,她將頭別過一旁,眼楮眨了幾下硬是逼退將要落下的淚。
這一個月,皇上不曾來看過她,他以乎是真的將她忘了,每天都累得骨絡生疼,但躺到床上仍是睡不著,難道自己一生的命運難道就真的要在這浣衣局里洗一輩子又髒又臭的衣服嗎?她心里好痛,為何前一秒還說愛她的男人,轉眼就能將她忘得干干淨淨。
靖訶苦笑道︰「不忘記又能怎麼樣呢?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他站起身來,緩緩地向外走去,洛在他身後道︰「大皇子,你母妃的事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會變成那樣。」
靖訶未轉身,將手在空中一揮,大聲道︰「沒關系,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