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洛水鎮。
風在一路的呼嘯,兩旁枯枝敗葉鋪滿山澗,小溪不再平和,如同狂奔的烈馬,激烈而昂揚著它豪壯的曲調,震飛了林中一群山鳥,有紅嘴綠爪的撲向溪畔撿拾河邊的死魚,白花花的魚肚子灑落遍野,一片腥臭難聞,除了這些,更難聞的是死人氣味。
烈馬不停的狂奔。
白衣飛揚的少年皺起了眉︰「皇上,看來這里災情的確嚴重。」
「知府在哪里?」紫袍裹身的少年端立馬背,眉間掩映一抹冰冷,絲毫不為死者動容。
不遠處地方一片小孩哭叫︰「我弟弟掉里溪里了,救救他。」
「求求你,神仙姐姐,救救他。」很多孩子在喚一個奇怪的名。
「皇……」
「你忘了嗎?」白衣少年還未開口,被紫袍少年打斷。
他俯首︰「臣有錯,少爺,我們該去看看?」
「不必,我要找的是洛水鎮的縣令。」兩匹快馬奔騰著,很快遠離溪邊而去。
而在溪邊佇立著的白衣女孩兒,眉頭皺了好久,握緊手中樹枝,將那小孩無法攥起,更被急湍的溪流卷進了浪潮之中,一聲刺耳的尖叫過後,千鈞一發,石頭擋在了他們面前,溪水沖涮過後,水面暫時平靜,白衣少女拎著小男孩上了岸,狠狠的揪住小男孩耳朵︰「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不許到河邊去,你們把姐姐的話全都忘了嗎?」
「姐姐,我沒忘。」男孩兒委屈的哭︰「我只是想去撿些死魚給娘親熬湯。」
「朝廷的災糧很快就下來了,你著什麼急,縣令都不急你急什麼?」火爆剛烈的脾氣,白衣少女嗖的撕下一截裙擺替小男孩裹住受傷胳膊︰「下次再不听我的話我就不管你了。」
「姐姐別生氣,小球知道錯了。」小男孩認錯,將頭垂得低低。
「知道錯就好,快去喝湯吧,野菜加松果。」白衣少女揉了揉發酸的手,擰了擰小男孩耳朵,帶著其它孩子們一起向林間小道走去。
道路兩旁有盛開著的燦爛花朵。
經過了洪水的沖禮,在微薄的陽光下,前一秒鐘才綻放的花,惹得孩子們恐懼過後的純真眼中露出幾許欣喜︰「姐姐你看,好漂亮的花兒。」
「只許看,不許摘。」凶巴巴的語氣,白衣少女拍掉其中一個孩子欲伸去的手︰「這些花兒活著也不容易,所以大家要相互尊重,我們不可以去摘它們,知道嗎?」
「知道了。」孩童齊聲聲答話,山谷里一片清甜的回音。
與回音一同響徹的還有馬嘯——
驚天的,刺耳的,劃破山澗寧靜的馬嘯。
「姐姐,是不是又有人遇難了。」孩子們露出天真的神情,每次有人遇難的時候他們都能從那些人身上找到一些好吃的,有些馬匹死了,姐姐也會拿來割了肉給他們煮湯喝,看著一個個孩子企盼的眼神,白衣少女不由得皺起了眉,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他們早晚會變成一個個小山賊,她有些不悅的瞪起了眼︰「一個個這麼高興干什麼,現在是有人遇難,我去看看,你們回廟里等我。」
「是。」小孩子終究是小孩,頑皮的蹦著跑開,方才恐懼一掃而盡。
空蕩蕩的山谷,除了死人還有飛禽走獸尸體再也看不到其它。白衣少女身子靈巧得仿佛一只猴子,幾經攀竄之後越到了發聲的地方,石頭的後面有兩道人影,其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正俯于地面觀看馬匹的狀況,看樣子是經過了長途跋涉,馬兒吃不消已倒下了。
「少爺,怎麼辦?」白衣少年站起身︰「馬已吐血而亡。」
「這里離鎮子還有多遠。」
「如果步行可能還有兩天。」
「笨蛋,你們會不會認錯的啊,根本不需要兩天,從這里拐過去再過一條河很快就可以到鎮子里了,不過我勸你們不要去,鎮里現在一個人也沒有,全都逃難去了。」清脆而明亮的嗓音猶如一道雨過天空的彩虹,突的就劃破了這困境之中的迷茫,白衣如雪的少女越上枝頭跳下石堆,驗了驗馬的傷況︰「拿刀來!」
「姑娘,莫非還有救?」
「救什麼啊,割肉拿去熬湯。」一句戲言惹得一直佇立在旁沉默不語的紫袍少年怒然而起,他奪過白衣少女手中的刀,冷眼望去,正要質喝——
白衣少女恰在此時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
兩眼直瞪。
時間凝固!!!
直到一個世紀那麼久,原本滿臉輕松喜笑顏開的女孩垮下臉龐︰「就當見了鬼了!」
說罷快速轉身想要離去。
「站住!」一個有力的牽扯,她回旋到了堅硬的懷抱,隔著半個拳頭的距離,少年連日奔波滄桑疲憊的氣息撲面而來,有種異味間或夾帶,白衣少女皺眉︰「喂,你的身上很臭,放開我。」
「告訴我,去鎮子的路在哪?」紫袍少年冷著臉問。
「我不知道,也沒義務告訴你,再不放開小心我咬你。」少女昂首,倔強的臉上滿是不屑一顧,眼底幽暗掩映的,卻是難猜的幽思。
「雲姑娘,別鬧了,皇上是為你而來的。」一旁的白衣少年一語驚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