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容嬪受寵
醒來時日已偏西,坐起來,宮女服侍我簡單用了膳,我用竹鹽擦了牙,披了件衣服,到院里散散心,後悔白天不該睡覺,晚上又要失眠了,我的貼身宮女方卿扶著我上了亭子,坐在亭子里,喝著滾熱的茶,心情也跟著好起來,前面委蛇來了一群人,打著燈籠,我問方卿︰「誰這麼晚不睡,到處走什麼?」方卿說︰「可能是值夜的太監宮女巡邏。」正說著話,圓也幫我拿了一件外衫,上了亭子︰「是萬歲爺翻了容主子的牌子,這會兒去容主子好兒。」
方卿瞪了她一眼︰「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圓也臉色變了變,偷偷溜走了。
我嘆了一口氣︰「你也太圓滑了,這點小事,何必較真,皇上翻後妃的牌子有什麼奇怪的。」又坐了坐,晚上風涼,站起身,回了暖閣里,暖炕上熱乎乎的,我月兌了鞋,側躺著,窗簾沒拉上,外面的月色直刺我的眼楮,我放下帳子,輾轉反側,一宿無眠,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睡著,等我醒來時,已到了中午了,我坐起來,方卿過來服侍我梳洗,我告訴她們,反正也要晚上了,還得接茬睡,何必費勁梳洗,等明兒早上起來,再收拾不遲。
方卿哭笑不得,耐心地勸我︰「主了醒了,就要梳洗,要不然萬歲爺來了,知道是主子不想洗,不知道的還以為奴婢們偷懶。」我賴在床上不理她,視她苦口婆心為春風媲。
圓也從外面氣喘吁吁跑進來,她走到床邊問方卿︰「主子又賴床了,這怎麼好,老佛爺回宮,萬歲爺傳旨,讓快點去候駕。」我騰地坐起來,趕緊蹦到地上,也不等著他們給我端盆,自己跳過去洗了一把,等我都收拾完畢,見她們站在旁邊笑。知道是她們騙我,我冷笑一聲︰「你們總跟我玩狼來了的游戲,等明兒狼真來了,我也就不信了。」
圓也心虛︰「誰叫主子不體恤奴婢們,萬歲爺心情好還罷了,要是心情不好,我們白挨一頓罵。至于這個法子,我們是百試不爽,每次主子都是這般驚慌,奴婢們知道主子不敢賭,如果有一次是真的,主子就要挨罵了。」這兩個小蹄子,變著法兒算計我。我罵她們我都要快趕上她媽年紀大了,再有下次,一定收拾她們丫。
方卿跟著笑︰「主子哪象三十多歲的人,我媽比主子只大了兩歲,走路還得人扶,主子雖然是千金貴體,身子輕靈,前兒和公主踢毽子,毽子上了樹,要不是奴才們死活拽住,主子竟然要爬樹。現在想起來還讓奴婢們後怕。」
容嬪的一片痴情終得回報,乾隆這幾天夜夜翻她的牌子,為了討她歡心,特從回疆找了一個最好的廚師怒倪馬特為容嬪烹制御膳。更可氣的是,乾隆每天都會到我宮里轉一轉,每次都在坐一會兒的功夫,把小順了叫進來,讓他拿著什麼單子,按單子上的東西去內務府支取,送到容嬪的宮里,所賞的東西都是極貴重的,開始听了我不受用,看我變臉,他就笑。開始幾天我還有強烈的反應,後來習以為常,有時還攛綴著乾隆多送兩樣,嘲笑他小氣,送就要送最好的,這些東西連一些市井小民都未必看得上眼,哪象大清皇帝賞賜妃子的。氣得乾隆一甩袖子走開了,以後再來也不氣我。永琰一直由慶妃撫育,我和她走得很近,時常給她送一些好東西。她進宮已經二十多年了,並不得乾隆寵愛,把所有的感情都傾注到永琰身上。
永琪的嫡福晉西林覺羅氏和側福晉索綽羅氏來給皇後及愉妃請安,因為永琪小時候得我撫育,所以兩位福晉順道來看看我,嫡福晉攙著愉妃,側福晉抱著永琪的三貝勒,說笑著走進來,後面帶著兩位嬤嬤,三名丫頭,看著兩位福晉正是春秋時候,想起我初進宮,現在轉眼已十幾年了,感嘆時光無情。三貝勒與永琪小時候長和很像,想著永琪小時候叫我姐姐,忍不住笑了一下,三貝勒伸手來抓我,我接過來抱著。
我笑著對愉妃說︰「長得和五阿哥倒象一個模子里刻出的一樣。」
愉妃也笑著說︰「永琪小的時候,你還小,看見你叫姐姐,直到五六歲懂事了,才改過來。這些年你在他心上沒少花心血,其實在永琪心里,與你的母子情更勝過我。」
西林覺羅氏看三貝勒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愁容,看到我們笑,也跟著笑起來,永琪對他的嫡福晉感情一般,很寵愛側福晉索綽羅氏。西林覺羅氏說︰「十六弟比他還小一歲,再小輩兒在那兒放著。」正好嬤嬤抱著十六阿哥進來,西林覺羅氏逗著三貝勒管他叫十六叔,小孩子指了指十六的臉蛋︰「真小,哪是十六叔,是弟弟。」童言無忌,大伙兒跟著笑起來。
圓明園不象在宮里那樣,規矩森嚴,只听得宮女太監們說︰「萬歲爺吉祥。」乾隆就進來了,兩位福晉慌忙起身給乾隆磕頭,我和愉妃也站起身,乾隆笑著說︰「怪不得屋里這麼熱鬧,你們都在這兒?」他走到軟榻下坐下來,抱過三貝勒逗了一會兒,乾隆在人前始終尊著抱孫不抱子的禮法。看到乾隆對我的小阿哥理也不理,心里很難過,我發現我現在性子越來越小,他的每一舉一動我時刻關注著,卻總是令我傷心,這也許就是沒有事業只有家庭的無奈吧,男人與孩子就是自己的一切,沒有社交,沒有自己的朋友圈,後宮妃嬪走得太近,又風波不斷。
雖然表面上不計較他和容嬪來往,其實內心卻很別扭,我覺得我和他的隔閡越來越深。每天他來的時候,我很少跟他說話,他仍舊時常翻我的牌子,但是我的冷淡總讓我們不歡而散,我始終以為我已經適應這里的生活了,看來我還是我,對我所愛的人要求苛刻。
默然有一次進宮,趁旁邊沒人的時候,悄悄對我說,讓我小心容嬪,她說︰「你別看她表面很憨直,內心卻精明得很。主子又總是一副冷言冷語的樣子,這樣只能把萬歲爺往她懷里推。」
我又何嘗不知道容嬪的心思,宮里的女人哪個不變著法子想得到他的寵愛,我不恨容嬪對他使手段,卻生氣乾隆到處留情,我苦笑了一下,默然為了我,竟然把她的小姑子都出賣了。
乾隆二十八年的四月末,因為十六阿哥偶得風寒,我帶他回了宮,隨著十六阿哥的身體逐漸康復,我也一掃往日的陰藹,心情變得開朗起來。
眼看著端午節臨近,方卿問我幾時回園子,說乾隆都打發人來催了幾次了。天氣熱,我坐在亭子里覺得悶悶的,我問她︰「十六阿哥睡下了?」她給我倒了一杯茶,我推開︰「給我倒一杯冰水,太熱了。」方卿對我說︰「今年夏天較常年都熱,海澱的兩處冰窖里所采的冰,不夠圓明園用,萬歲爺下旨,把紫禁城里儲存的冰,都供應園子里,內務府把各宮的冰供應都停了,哪還有冰水喝?」轉身回了屋,不一會兒,端著一盞冰鎮酸梅湯走進來,我問︰「即沒了冰,怎麼還會有這個?」方卿說︰「前兒制了一壇子,埋到樹下,等主子熱的時候,拿出來喝一盞。」喝著酸梅湯,心里說不出的暢快,想著與其在園子里看乾隆左擁右抱,傷心痛苦,還不如在宮里清靜度日,只是有些想雲靜、雲碧和永琰。
方卿說︰「皇太後今年沒在京里,端午節只簡單慶祝一下,主子不回去,難免更冷清,十六阿哥也快好了,主子先由圓也她們幾個護送回去,過兩天奴婢再帶十六阿哥回去。」
我擺了擺手,步下亭子︰「端午節也沒什麼新鮮玩藝兒,左不過是粽子的花樣多些。過兩天十六阿哥好了,把雲靜和雲碧也接回來,你剛從那邊過來,兩位公主可好?」
方卿跟著我下了亭子,緊跟在後面︰「雲靜公主還好,就是雲碧公主總哭,說額娘不要她了,只掛著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