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一到,雲靜身穿金黃色繡龍朝褂,頭戴飾有十粒大東珠的貂皮朝冠,站在鑾儀前回頭張望,我從簾後沖出去,想追出去,被乾隆緊緊抱住,他對我說︰「不是朕心狠,朕是怕你們母女體己話多,誤了她拜堂的時辰。」雲靜失望地登上鑾儀衛早已準備的彩輿隨行,後有護軍校衛率護軍二十名護送。送親隊伍浩浩蕩蕩出門遠去了。
乾隆安慰我幾句,派人將我送回永壽宮,進了正殿,見雲碧坐在矮榻上抹眼淚,我看見她哭,有些不耐煩,對她的貼身宮女怒喝了兩句說︰「這會兒心正亂著,把她帶這兒來做什麼?」雲碧一听更哭起來。
剛想讓人帶她下去,一聲十五阿哥放學了,永琰臉上掛著笑走進來,宮女給他端過茶,他擺了擺手,先過來給我行禮,然後撲到我懷里,我摟著他問︰「今兒怎麼這麼早就放學了,都學了什麼功課,這麼大了還跟額娘撒嬌,一會兒讓你皇阿瑪看見又要訓你了。」
永琰抬起頭,扯了扯衣襟說︰「師傅說七姐出嫁,許我半天假,讓我早點回來。」我一听他提到雲靜,眼淚止不住流下來,我低著頭,永琰替我擦了擦眼淚。雲碧見我發火,忍住哭,低著頭坐到榻上,見我抱著永琰,她不忿地撇了撇嘴,走到永琰身邊跪下說︰「額娘偏心。」沒想到她說出這句話,我放開永琰,把她拉到懷里說︰「額娘說過多少次了,女子也要自己的個性,不能成日里哭,即使是水做的,眼淚也有流盡的一天,偏你不信,整天哭,有事哭,沒事也哭,額娘一看你梨花帶雨般的臉,心里就堵得慌。你有什麼不如意的事兒。」
雲碧抬起頭,嘴扁了扁,我一看又要哭,趕緊命宮女給她打水洗臉,永琰笑著說︰「九姐看七姐出嫁,她著急了。」雲碧正在洗臉,一听回過頭來說︰「你念了幾天書,不但不見長勁,反倒胡說,一會兒我告訴皇阿瑪,讓他懲罰你。媲」
永琰沖她做了個鬼臉,走過去用手撩水,濺到雲碧身上,雲碧回身向我告狀,永琰又湊過來說︰「九姐,皇阿瑪準許札蘭泰入尚書房讀書,今兒一來嚇了我一跳,那臉比炭都黑,眼楮又小,長得要多丑有多丑,尚書房里那麼多王公少保,都比他長得漂亮,皇阿瑪為什麼獨獨給你選上了他。」永琰故意裝做難過的樣子。
雲碧當時虛歲十三歲,在現代還是一個孩子,一听永琰說札蘭泰丑,她委屈地哭起來說︰「額娘!」身子扭了好幾道彎,我怒斥了永琰幾句說︰「又胡說八道,知道你九姐眼皮子薄,還逗她,一會兒惹出麻煩,仔細你皇阿瑪揭你的皮,快回你屋里做功課去。丫」
他們在我面前,沒有過多的拘束,因為我沒有用太多的規矩約束他們,在娘的面前,再如履薄冰,他們的童年又有什麼快樂而言。
永琰向我跪安,轉身出去,跑到門口,正好乾隆邁步進來,永琰一看見乾隆立即變得規矩起來。向乾隆請安問禮後,乾隆問了他幾句功課,他低著頭小心地回答著,乾隆沒說他回答的是對還是錯,只向永琰擺了擺手,他如遇大赫一樣,一步步退出去。
雲碧見乾隆進來,趕緊抹了抹眼淚,過來給乾隆見禮,乾隆皺了皺眉說︰「沒事哭什麼,明兒選個吉日把你的婚事也辦了,省得你整日里沒個好心情。」雲碧一听又哭起來,乾隆被她哭的莫名其妙,雲碧走到乾隆跟前跪倒說︰「皇阿瑪,兒臣不要嫁給札蘭泰。」
乾隆坐到我身邊說︰「她這是又唱哪一出?」他轉頭問雲碧︰「你告訴皇阿瑪,你為什麼不嫁?」雲碧未說話,嘴又扁起來,抽泣了半晌才哽咽著說︰「十五弟說札蘭泰長得黑。」
乾隆一听哈哈笑起來,他轉身對我說︰「永琰這小子沒事逗誰不行,偏要逗她。朕當初也認為札蘭泰一定是個黑小子,就看他爹的皮色,也白不哪去?兆惠過逝,他承襲父爵,上殿謝恩時,朕還以為是傅恆家的老三福康安,仔細一看比他還俊。」
雲碧原來一直抽泣,後來听乾隆和我說話,她直挺挺地跪著,瞪大眼楮專心听著,漸漸地臉上現出笑容。
乾隆跟我商量,要晉封雲碧為和碩公主,怕因為雲靜封固倫公主,雲碧怪他偏心,又要哭鼻子。看來雲碧的眼淚功,乾隆也抗拒不了。我笑了笑說︰「皇上這會兒怎麼了,難道以後立太子,也要面面俱到?」乾隆也跟著笑起來,走到龍書案前,擬旨封雲碧和碩公主。
馬上要受封了,雲碧很開心的拿起她的公主褂子試穿,永琰逗她,說是晉了封號,就要出嫁了,所以才高興。雲碧撇了衣服,過來打永琰。永琰跑到我身後,笑著對雲碧說︰「不但晉封你為公主,連札蘭泰晉為散秩大臣。皇阿瑪說轉過年給你們完婚。」
雲碧的封號比雲靜低一等,但是婚禮的規模與雲靜一樣。听乾隆和永琰兩個版本的札蘭泰,我一直很關心他的長相,到底是黑是白,因為這直接將關系雲碧的幸福。成親的時候,札蘭泰一身盛妝,我居高臨下看向他,皮膚略呈麥色,容貌俊朗,的確有三分似傅恆的兒子福康安。
雲靜、雲碧的先後出嫁,永壽宮里頓時冷清不少,乾隆政務忙,沒時間陪我,勸我沒事不要一個人悶在宮里,各處走走,再美的景致看得多,也早已厭了,除了愉妃偶而帶著永璘過來坐坐,其余時間我都在看看書,寫寫日記,抄寫經書打發時光。乾隆見我越來越不開心,想要南巡,我勸慰他,一說南巡勞民傷財,二我也嫌人多鬧得慌。他許諾我說他要在乾隆六十年退位,歸皇位于嗣子,到時候和我一起退居圓明園,頤養天年。
宮里有公主出嫁後第九日回門的的規矩,雲靜回門的時候,和我寒喧幾句,就急著去看兄弟姐妹們,沒有一刻的休閑,直到傍晚才依依不舍離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