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食指輕輕叩桌，一聲一聲清脆入耳︰「翅膀硬了，毛張齊了是吧？今兒不吃雞翅膀了，今兒吃你的翅膀，你拽下來。」
「我、我拽下來了，我用什麼飛啊？」小四忙往後躲。
紅豆一臉不以為然︰「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上次你做羽扇也是這麼說的！」
「胡說，為師什麼時候做過羽扇。」紅豆用手支頤，偏過臉去。
小四看她擺明了是心虛的表情，一指屋里道︰「就在你書櫃暗格的第四層，中間的匣子的第三層！」
紅豆揚了揚眉毛，向後一靠，倚在貴妃椅上，「哎喲，被你發現了。挺好用的，就是有點掉毛。」
「那你還給我。」
「還給你，你要粘回去？」
看著兩人拌嘴，有歸眯著眼捋著胡子，因為身體胖碩，一笑起來便連連點頭。對著石桌一拂手，便有數盤瓜果擺滿，對著有瑜一點頭，示意她先吃一些。
有瑜抱著一個桃子，咬下去，嘴里甜甜的，看著吵鬧的師徒二人，卻覺得心里有點酸酸的。
不一會兒，烤雞翅的架子已經支了起來，紅豆拍著小四的腦袋說︰「大眼楮仙鶴，快干活，手別停，不然就吃你的翅膀。」
小四幻化了一只翅膀當做扇子，正在不停地扇著火，笑得紅豆前仰後合。「日後不準說我是鳥。」
「好好，不說。那我講個故事吧，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廟……」
「師父你又喝多了，能不能換一個故事啊。」剛說完，頭上就被紅豆一記爆栗。
「放屁，為師沒多。那你來講後面是什麼。」
收了翅膀，一個轉身便幻化成紅豆的模樣，跳上石凳，裝醉道︰「廟里有個老神仙，和一堆小妖怪……」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個小兔崽子！」
「師父，我是仙鶴，不是兔子。」小四化成一只白鶴一聲嘯叫便直沖雲天。
看著面前鶴仰龜翻的樣子，紅豆從地上撈起現了原形的有瑜，一揚手放到了池塘里。
舉一杯神仙醉緩緩遞到嘴邊，身子輕輕一歪倒在貴妃椅上。
閉上眼，有男子一身白衣勝雪，挽袖執筆畫一樹落梅。旁邊有個女子巧笑嫣然，輕聲嗔道︰「這我在人間界看過，冬日才開，想賞梅還要受著天寒地凍。」
男子一笑，輕輕一點紙上，這樹梅便從畫上飛起，幻化在女子身邊，落英繽紛︰「這便不冷了吧？」
雙手為捧，女子接著不停落下的梅瓣，開懷而笑，轉眼看著男子道︰「你看你看。」
「我在看。」
她舉一捧梅花自他頭上灑落，他並未躲，任由梅花點在發上、白裳上。「我叫你看梅花，你在看什麼？」
男子看著她，眸光灼灼，一抹笑揚起，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再張眼，男子、女子、梅花盡消失不見，只留叢叢紫竹隨風頌唱。
紅豆眼中迷蒙之色盡散，只有還未來得及落下的嘴角，提醒她剛才夢見了什麼。
她落下酒杯，喃喃自語︰「錯了，不該叫神仙醉，這酒應當叫幻前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