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伸出手拉著玄英的衣袖,「等等。」
玄英這個臭小子現在已經學會了要挾,還用了她最需要知道的消息。她不指望極月能親自告訴她,霜辰那只狐狸比誰都狡猾,這種宮闈辛密別人口中不可能打探得到,紅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個臭小子太賊了!
「為了他,你什麼都能委曲求全。」玄英未回頭,語氣凌冽。
雖然紅豆不想承認,可是玄英確實說得對。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只要一想到,那日極月放棄了婚宴,跑到極南天去找她,心中便什麼甘苦都忍得下,她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感。
很多時候紅豆想過,倘若那時他不去尋她,想必現在已經是仙界赫赫有名的上仙,受萬仙的敬仰,可是偏偏為了她,極月便失去了這一切,甚至連紫微真君的名號都一並丟棄了,被困在這妖界不說,現在仙界還要起兵攻打他,或許一切的根源,都是源于那一次的悔婚。
她也無數次的想,自己留在妖界無非是因為想要幫助極月度過難關。他關心少主的成長,她便替他如師如父般教玄英,妖界面臨仙界大敵,她便留下替他部署抵擋。倘若極月過得好,她便可以甘心隱姓埋名,再也不出現在他的眼前。可是如今她得知他有了摯愛的戀人,心中這股苦澀又是為何呢媲?
「你說吧,說了我也好死了這條心。」紅豆說起話來有些無力,因為她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會不會死心。
「我說完了。」玄英依舊是那副冷冷的模樣。
紅豆翻了個白眼,「你說什麼了?」
「你還想知道什麼?」
紅豆將他拉回到桌子前坐好,緩緩開口問道︰「你說他愛的是誰?」
「自然是……」玄英略微地頓了一下,「妖後。」
說不心疼是騙人的,紅豆耐住心頭那股悸動繼續問道︰「那她人呢?」
玄英搖了搖頭,「不知道,也沒人知道,從我懂事我就沒見過她。」
「那你是如何得知他摯愛她的?」
玄英看著紅豆那渴望的眼神,那之中還尚存著一絲期待,他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將著最後一絲的期待澆熄,「父君每一百年都會出去找一次妖後,每一百年都會受一次重傷,所以他每一百年都會閉關一次,而這一次則是他傷的最重的一次。」
紅豆想起上次看見極月時他蒼白的臉,原來是這樣,原來他是為了她才心甘情願受了那樣的傷,縱使如此,他卻從未放棄,一直那樣尋找她啊。
看著紅豆有些出神,玄英接著說︰「不過上次我無意之中听霜辰說,他好像找到了妖後。」
「那她怎麼不回來?」
玄英搖了搖頭,「沒有人知道,只是霜辰帶了一樣她的東西給父君,很多年了,我從未看見父君那樣笑過,若非是愛得極深,一般人又怎能讓父君如此歡顏。我勸你,還是早些放棄吧,盡早抽身……」
紅豆苦笑了一聲,早?如今幾千年已經過去了,若說是淪陷,她怕是已經掉入了十八層地獄,再也無法逃出生天了。
「這麼多年來,妖界的各個妖主已經進言過不知多少次,懇請父君再立一位妖後,可是再此事上,他是絕無轉換余地的堅定。所以只怕不會再有誰能入得了他的眼。」玄英像是怕之前說的不夠徹底一般,又將紅豆的傷口,扯得更大了些。
紅豆看著玄英,「怪不得他如此愛護你,因為你娘是他摯愛之人啊。」
玄英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一般,卻沒有再回答她。
牽強地扯了一抹笑,紅豆又拍了怕玄英的肩膀,「好了,我知道應該要怎樣做了,這種事我不會強求的,你放心,只是關于少主少傅一事……」
還不等紅豆說完,玄英便搶先打斷她,「事情我已經一五一十地告訴你了,你不可再說不做我師父這種話。」
「早晚終會有這樣一天,我不可能一輩子都做你的師父。」紅豆對他這種依賴很是無奈。
玄英目光灼灼,他盯著紅豆的雙眸認真地說︰「確實早晚會有一天,但至少不是今天,也不是現在,你不想做我的師父可以,可是我需要時間。再多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紅豆撓了撓頭,她實在很不懂,給他時間做什麼,但是如今她除了點頭,實在想不到說些什麼是好。
玄英終于綻開了笑意,他還需要一些時間,讓整個妖界認同他,讓父君支持他,如此他便可以將他們之間師徒的名分,變為夫妻。
五芒山。
有瑜在門口焦急地走來走去,說好的出關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她到底要不要進去呢。正在猶豫的當口,忽見房門大開,有裊一襲青衣翩翩,恍若神祗,周身被流露出的仙氣環繞,樣貌也變成了翩翩少年郎,不再是那個垂髫小兒。
「四師兄?」有瑜驚訝的不敢相認。
他淡然一笑,好似驕陽初升,明媚卻不刺眼,溫暖又包含著希望。「師妹,靠著一身仙骨,我現在也算是有些小成。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有瑜不知為何有些眼含熱淚,她連忙搖了搖頭,「不辛苦,不辛苦!」為了四師兄,她怎麼樣都不辛苦的。
「只是我現在還在調息期間,需要再靜養一些日子。」
「好,四師兄,我現在便去給你采些能入口的果實。」有瑜風似的便轉身離去。
看見有瑜消失在視線之內,有裊唇邊那笑意驟然消失,將房門關緊,他一坐在床,擦了一把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師父散去他一身修為之後,有裊便開始閉關,沒想到的是,體內的幾股真氣不再亂竄,反而有一道在他周身循環,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閉關著九九八十一日,比他修煉幾千年的道行更要多出百倍。
只是最後那股真氣游走到靈台之處時,他腦中驀然閃現過各式各樣的片段。
那真氣在靈台持續游走一周天之後,有裊才恍然發現,原來自己並不只是有裊。隨著這一股力量沖破了他的靈台,他前世的記憶全部回到了他的腦海之中。
上一世,他便是一位仙家,師承紫微真君,名為妄秋。
他曾是最平凡的小仙,但是卻快樂滿足,他尊重他的師長,而他的恩師對他亦教導有方。一切的改變與不同,就是從他離開仙界去人間界游歷開始。
妄秋在仙界的時候,多次听師父提起過人間界。這里是六界最為復雜的地方,因為它接通著仙界、魔界、妖界甚至鬼界。師父讓他去人間界游歷只有一個目的,他說︰「待你此次歸來,你需告訴我何為善,何為惡,這需得你自己判斷。」于是他便不遠千萬里,來了這紙醉金迷的人間界。
只是讓他所沒有想到的是,到了人間界之後,遇到的第一個異族竟然是個魔族,而且是一個魔族女子。
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所遇到的第一個魔女,竟然不是在殺人,而是在救人。在妄秋看來,她不但沒有能力去幫助那人,連她自己甚至險些被那妖獸吃掉。猶豫了許久,最後他還是決定出手相助,他放出了三十三道劍芒金光,將那食人的妖獸逼會原型,也救下了那妖獸口中的人類和魔族女子。
最沒有讓他想到的是,那魔族女子卻死死跟著他,寸步不離。
她說︰「不要叫我魔族女子,我叫夜。」
她說︰「反正你也沒有去處,我也沒有去處,不如我們結伴而行,路上還有個照應。」
她說︰「你不要看我是個魔族,可是我從來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麼?因為我害怕天譴吶,呵呵,其實是說笑的,因為我下不去手。」
她說︰「我知道你是除魔衛道而來,我不會妨礙你,我只遠遠看著,你便讓我跟著你吧,你若是不讓,我就偷偷跟著你,反正這路也不是你一個人的。」
妄秋不知是為了要印證師父提出的問題,還是那個名叫夜的魔族女子過于和善,最後他還是妥協了,他就這樣讓這個魔族女子進入了他的生活,這一仙一魔便開始了人間界的游歷之路。
妄秋所不知道的是,因為這一個魔族女子,讓仙界一朝風雲突變,天地為之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