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留正在朝堂上听左賢王奏報,忽見天王身邊的提公公滿臉驚悲的跑來,血瞬間從延留的臉上褪去,不等提公公奏報,就從龍椅上跳了起來,大步跑向後殿。
蟬封的寢宮內,太醫、太監、侍女黑壓壓的跪了一地。
蟬封抓著依莎太後的手劇烈的咳嗽著,蜿蜒的血,順著他的嘴角汩汩流下。
依莎太後的臉蒼白如紙,呼吸急促,似被人狠狠的捏住了喉嚨,眼淚如瀑直流而下,她抬起另外一只手想要拍蟬封的背幫他順氣,手卻抖的不成樣子,怎麼也做不到。
延留頓時感覺身子軟的厲害,一手急忙扶住了殿門,踉踉蹌蹌的奔到蟬封的床前,想要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也在大口喘氣,「父……王,兒……臣……來……了。」
蟬封看到延留,想笑但一口鮮血沖嘴而出,霎時床前紅了一片。
鮮紅的血耀的延留陣陣頭眩,急著叫太醫。
為首的兩個太醫抖抖的上前,伏地叩頭不起。
延留的眼中飄起了雪霧,心如浸寒冰,「來人,給孤快去把太醫院最好的太醫找來,這兩個給孤拉出去,斬!」
「大王饒命,大王……」兩個太醫頭磕的震天響。
侍衛們涌上前拉起額前已經出血的太醫欲走。
蟬封掙扎著抬起頭看向延留,「延……兒,放了他們吧,讓他們退下,父王有話要對你和你母後說。」
「父王,你堅持一下,我讓他們去請最好的太醫了!」說著扭頭看向外面,卻發現提公公雙眼含淚的站在一旁根本沒動,「提公公,你好大的狗膽,竟敢站在這里不動,來人……」
「延兒……,這兩個就是最好的太醫了,你還讓他去哪里找?……讓他們退下,父王……有話說。」蟬封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似耗盡了所有力氣,軟軟的依向依莎太後的手臂。
「父王……」
「延兒,快讓他們退下,讓人去請冰玉公主。」依莎太後眼見得蟬封呼吸困難,知道蟬封時間不多了,這一刻她不想讓不相干的人呆在這里,只想他們一家聚在一起。
「莎……兒,等會再……請冰兒,孤有話對你們說。」
「你們都退下。」延留淚流滿面,溫和的眼眸中有著無限的驚恐和傷悲。
一地的人霎時去的無聲無息、干干淨淨。
蟬封閉上眼楮,依著依莎太後的手臂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才緩緩睜開了眼楮,「五年前,孤突然病倒,太醫束手,孤自知大限不遠,欲傳王位與延兒,可是你年齡這麼小,孤趕著在臨崩前為你鋪平帝王路,孤知道薩仁王後視你們母子為眼中釘,所以放風出去立你為太子,使薩仁鋌而走險設下毒計,孤將錯就錯,把你們母子打入冷宮,殺了莎兒你們一族。幾日前太醫做了最後宣判,孤重翻舊案,囚了薩仁和公主,殺了薩仁一族。為你們一族昭雪。」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依莎太後淚水盛滿眼眶,長長的晶亮淚珠斷線般滾落。難道王位是用血堆換的嗎?
延留听得目瞪口呆,心中的寒冰越積越多,眼中迷迷茫茫的沒有焦距。
「莎兒,對不起,孤負了你。你們一族、薩仁一族在朝中握有重權,外戚龐大,而延兒卻年紀尚小。外戚專權古來有之,以史為鑒,孤不得不這麼做!」
真是自古難測帝王心,恨嗎?恨!痛嗎?痛!依莎太後心中五味翻攪,越攪越急,生生地扭在一起。
「延兒,這就是帝王之術,利用不同的形式,達到你想要的。」
「父王,在你的心里面難道沒有親情嗎?」
蟬封喘了一口氣,「有的,延兒,可是天下百姓永遠是第一位。」
「父王,……」
「延兒,記住,你是大宛的君王,你的百姓安危都在你的手里,舍小局顧大局,切……記……」蟬封眼前漸漸模模糊糊,意識漸漸飄飄搖搖,「莎兒,對不起,來生……」頭歪在了依莎太後的臂上,未出的話再也續不上。
「天王……」
「父王……」
聲聲的呼喚,卻留不住遠去的生命。功過留于後人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