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雪冰脊背一僵,抬眸看向四周,但是並沒有看到什麼人。正要收回視線,眼角卻看到幾個黑衣蒙面人向他們急急掠了過來!她的眼前一花,他們齊齊奔到劉義身邊,團團將他們圍在了中間。
此時他們離山腳還有一段距離,豪康他們還不知情,這麼多人,看方才他們飛掠而來的姿勢就知道他們肯定都是高手,代王才剛吐了血,一個人怎麼能打過這麼多人,難道今天他們要葬身在這里嗎丫?
劉義左手抱緊了何雪冰,右手從腰間抽出軟劍,幽深的眼眸中有冷冽肅殺的光芒在閃爍。
其中一人飛掠起身,劍光帶著凌厲之氣,直撲向他們。
劉義也不驚慌,神色平靜地舉劍迎上他的劍峰,其他的人紛紛舉刀,紛紛劈向他們。
劉義以一抵眾,左手還抱著一個何雪冰,剛剛才吐了血,所以不到一刻鐘已經大汗淋灕,出招明顯慢了下來。
好在這些刺客並不是沖著他來的,他們雖然人多,但是招招都是指向何雪冰,所以劉義只需護好何雪冰,一時之間二人還不會有性命之憂。
可是這只是暫時的,時間長了,即使他們不殺代王,代王也會因為力竭而亡,到頭來他們二人誰也不能逃月兌斃命的厄運,既然刺客要她的命,拿去好了!
何雪冰對著刺客大喊一聲,「住手!你們不是想要我的命嗎?好,我給你們,放了我夫婿!」
幾人戰得正酣,猛听得何雪冰清雅的聲音破空而出,不由都怔在那里。目光齊刷刷地盯向劉義懷中的何雪冰。女子一張素顏,看上去淡淡的,不惹塵世,清雅而高潔,雖不是傾國傾城貌,但眉眼流轉間是絕世的風華。水樣的眼眸雖然也有驚懼,但神情極是鎮定媲。
劉義卻是心中一驚,抱著她的手臂緊了又緊,眸中的寒光帶上了痛色,他突然張嘴,拼了全身的力氣,仰天長嘯,飛身向山腳處躍去。
黑衣人,看到劉義躍出,才從剛才的怔愣里醒過來,做了這麼多年刺客,他們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面對死亡,她卻能這般的淡定。是什麼人想要她的命呢?他們突然對雇主有了探索的***。
眼看著劉義躍的遠了,他們才想起,人還未的手,急急地向劉義的方向追去。
在山腳下守候的豪康、豪剛听到長嘯,暗道不好,兩人帶著侍衛,急急地向山上奔來。
劉義看到了飛奔而來的豪康,心中頓時一松,終于沒有讓雪兒傷到。
黑衣人看到劉義有了援兵,身形飛掠的更快了,眼見得援兵快到劉義身邊了,其中為首的黑衣人,伸手入懷,掏出暗器直直的射向劉義的後背。
何雪冰眼見得一枚黑色的東西射向劉義的後背,她猛一使勁,從劉義懷中掙出了半個身子,擋住了劉義的後背。
肩窩處一陣冰涼,尖銳的疼痛迅速的蔓向四肢百骸,慢慢地那痛卻消失了,只余了一片麻木,大腦昏沉的厲害,她的眼皮漸漸沉重直到合上。
她從他的懷中掙月兌,劉義大驚,急忙回手去拽她的身子,卻發現她的左肩窩處有一截紅纓在風中飄揚,鮮紅的耀人眼眸,直刺劉義的心窩,劉義大慟,身子踉蹌幾步僕倒在地,手抖抖地摟她入懷,低頭查看她的傷試。
這一支鏢已沒入她的肉中,他不敢貿然拔出,只能快速點了她幾處穴位,先護住她的心脈。
何雪冰的臉頰蒼白如雪,可是手指間卻漸漸變黑了,劉義看到她成了黑色的手指,大慟的心,如浸在冬日里冰冷的水底,雪兒中的鏢上有毒。滿是絕望的眼中寒光四射,冷厲的讓人在幾步之外,都能清晰地感覺到冷,「豪剛,只留一個活口,要解藥,其他一個也不許留下!」
「是!」豪康答應一聲,帶著眾侍衛很快地迎上黑衣人,一場廝殺激烈而短暫,看著黑衣人的紛紛倒地,豪康上前揪住了最後一位黑衣人,「煩請閣下拿出解藥來!」
黑衣人嘿嘿一笑,嘴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身體直直的撲向前方。
豪康大驚,伸手掰開了他的嘴,舌頭已經斷成了兩半,再也救不活了!他松開他的嘴,在他身上模了一遍,一無所獲。
額頭的汗順著臉頰蜿蜒而下,沒有解藥,他們夫人該怎麼辦?急忙躍向其他倒地的黑衣人,伸手從他們的身上仔細搜過,也是空無一物。好狠毒的刺客!
看著豪康兩手空空,滿臉絕望,劉義臉上的血色盡去,他抱著何雪冰,一步步向馬車走去。
不知為何,他眼前一片模糊,竟是有些看不清路,眸中似有液體在不斷地淌出來,淌出來!他不會讓他的雪兒有事,他要救她,哪怕是用他的生命來換。
胸口在雪兒身子軟到在他懷中的那一刻,窒息般的痛,這痛越擴越大,直抵經脈,口中有鮮血不斷涌出,腦中的白霧卻慢慢消散,再無紛亂,過往的一幕幕,清晰地展現在他的面前,記得那次她中劍倒地的那一刻,他的心也是這般的痛,本以為,今生再也不會經歷這樣撕心裂肺的痛了,沒想到才短短幾年,就又經歷了一次,他沒有護好她,他活該經受煉獄之苦,可是老天爺,雪兒,有什麼錯,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她。
為什麼老天這樣殘忍,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們夫妻,看著懷中的雪兒蒼白如梅的臉色,劉義的心沉沉下墜,「雪兒,你要堅持住,我還要帶你穿行于月影下,我們一起去聞梅香可好,或者去摘槐花,去摘海棠花,只要你願意;我們下的棋還沒有分勝負呢?你不是最想贏我嗎?這一次我一定讓你贏;我們一起譜的曲子還沒有練習呢,你不是想听嗎?等我們回去了一起演奏出來,你彈琴、我吹笛,一定會勝過‘弄玉夫婦’!我們的女兒還等著你呢,她要讓你抱呢?你可不許賴賬!我是不替你抱她的!」
侍衛看著劉義一步步走向馬車,他雪白的衣衫,已經被染紅,不知是他的血,還是她的血。風掀起了他的衣角,也掀起了她的衣裙,它們在風中交會,難分彼此,正如它們的主人,情深可以至此嗎?可以為我生為我死嗎?
這一刻,豪康才看清楚,劉義懷中抱著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王後何雪冰,原來是王後,怪不得,可以為之死為之生呢!
這幾日對清河剛王府的每一個人來說,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煎熬’。昏迷不醒的何夫人就是他們煎熬的根源。如果何夫人永遠醒不過來,他們的代王會怎麼樣?他們不敢想下去,他們只能祈求老天千萬別這麼殘忍地帶走何夫人,快點讓她醒過來吧!
這幾天王府里,天南地北的醫者一批批得來,又一批批得走。
始終沒有一個人能讓他們的何夫人醒來。
剛剛走了幾位醫者,屋內此時只有王太醫一個人,正在給何雪冰施針。劉義握著何雪冰的手,一動不動地坐在榻邊,痴痴地望著榻上之人。頭發披散,修眉緊皺,臉色憔悴,胡須好似雜草,在他的臉上瘋長。一雙墨黑的眼眸,此時再沒了平日里的深邃,只余一團蕭荒,了無生氣。
王太醫拔出最後一枚銀針,面色暗淡如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轉身面對劉義,彎身跪地,頭深深地磕向地面,有些話,別人不敢說,但是他得說,他看著他長大,他就如同他的親人,他的兒子,眼看著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念想,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不管,「代王,老臣無能,請代王責罰。」
劉義只管痴痴地看著床榻上的人,並不答話,好像這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了,他生命中的最後一絲光是系在榻上沉沉睡著之人身上的!
「老臣已為王後施針逼毒,雖然不能完全去除余毒,但暫時不會危及性命;她身上的傷雖未正中肺部,但也傷了肺腑,格外沉重,藥石已是無力,現在只有靠她的意志力了!代王你千萬不能這樣,你要要配合老臣,讓王後醒過來!」
「你說什麼?她還能醒過來?」劉義的聲音低沉喑啞,還帶著一絲顫音。
「對,她還能醒,只是需要代王來喚醒王後生得意志!」王太醫一字一頓說得極其緩慢,尤其是最後一句話說的格外用力!
「真的嗎?雪兒能醒嗎?好,讓我怎麼做,我馬上就做?」這是這些天,他眼中第一次有了神采,盡管微弱,但是畢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