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紀上了車,卻沒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徑直繞過沈倫去了車後座。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舒
兩個人都不講話,把車子的氣氛弄得很僵。陸川紀索性閉上眼楮,胃痛確實好了些,可還是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她知道細心如沈倫,怎麼會放過她臉色那微小的表情。
「喝多酒了,胃痛。」她閉著眼楮解釋綾。
沈倫似乎沒想到她會講這些話,愣了愣,沒講話。沉默許久,繼續說︰「給你熬了粥。」
彼時,陸川紀不知道因為這個粥,沈倫放棄了一個程序設計的時間,更不知道因為這個粥,沈倫重新拿起鍋鏟給她做飯。
也是後來沈倫才知道,他陪在陸川紀的身邊那麼久,他答應照顧她,所以他一直履行諾言,殊不知在這個過程里面,竟然恍惚的以為照顧她便是天經地義,習以為常的事情呲。
有段時間,他常常做好了便當卻忽然想起他已經不能聯系陸川紀。便當涼掉,粥冷掉,可是卻沒人吃掉。
他常常不知道喬歡什麼時候忽然出現在他邊上,遞給他一杯咖啡。她會笑著說︰「後悔了嗎?」
他裝不知道,然後低頭抿咖啡,很苦,苦到心里。
因為心里那個地方摳了一個洞,那個叫陸川紀的女人離家出走了。
沈倫看著陸川紀痛苦的表情,沒有繼續說話,即便他們的關系再不如前,至少他還能這樣看著她,照顧她,那也是好的。
他很感謝喬歡,可是他好像接受不了她的心意。
那麼,對不起。
睡得昏昏沉沉的,漸漸意識模糊。陸川紀只听到車窗兩旁不斷有刷刷的雨聲,然後小轎車的汽笛聲,以及均勻的呼吸聲。特別和諧的畫面,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和王之其,只是他們好像錯過了。
她記得有句話說︰有些時候錯過,不是錯了,而是過了。
她和王之其的愛,誰都說不清對錯,不是因為他身邊有了新歡,也不是因為她身邊有了舊愛,只是因為他們恰好那麼順道的踫上,爭吵了,別扭了,然後矛盾升級了,他們的關系破裂。
也許過了除夕,他們再度相見,會成為陌生人,路過彼此。
最後,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
「川紀,到家了。」溫柔的男聲在耳畔響起。
陸川紀微微張開眼楮,她不知道這段路開了多久,只感覺中間睡著了,做了很多夢,可是夢醒,一切記憶,好似一點不記得。
「哦。」她應聲下車。
沈倫忙下車,給她開了車門,她的身體因為胃部疼痛的原因佝僂在一起,像一個小老太,和沈倫站在一起矮一大截。
她有些抵觸,可是光是她自己還真走不了多遠的路。沈倫緊了緊手,她也不再掙扎,和著他的腳步一前一後,異常和諧。
想來,這世界上也只有沈倫能和她配合的如此亦步亦趨。
陸川紀笑了笑,不讓自己的思維發散開去。
她必須確立一個最終定論︰她愛王之其,不管最後在不在一起。而沈倫,只能留給喬歡,她愛得很辛苦。
她的字典里面,因為所以,就是如此。
和沈倫的見面其實並沒有想象中自然。
陸川紀不止一次的想,或許再次相遇,和沈倫會是另一番光景,她或許能笑著說︰沈倫,好久不見了,你過得還好嗎?
沈倫也能偽裝的很好的說︰我很好,你呢?
可是這一次見面來得突然,就好像從天而降。她的面具還來不及戴起來,一切就 里啪啦的沖過來,她的思緒還停在那一刻。
望著沈倫發呆,不知所措。
他們還是沒有講太多話,默默的上樓,默默地喝粥,默默的對坐,最後默默的離開。陸川紀想這恐怕是她頭一回感覺到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
別人眼中的她都完美到近乎無可救藥,實則,她也軟弱,在最了解自己的人面前。
「再見。」沈倫走到門口的時候,陸川紀說了這樣一句話。
他腳步頓了頓,然後輕輕的關門離去,沒有回應一個字。陸川紀有些漠然,才說自己不是一個矯情的人,怎麼也會說這樣的話。
不過,這兩個字的含義。再見,到底是再次相見,還是再不相見?
此次匆匆一面之後,他們還能不能在見面?那時候,她能夠歡笑著說︰沈倫,你好嗎?
前路漫漫,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個謎。
喝了粥之後全身有些發熱,胃痛緩和很多。她和衣上了床,裹緊被子開始睡覺,迷迷糊糊就進入了夢想。
只覺得腦子空空蕩蕩,這一晚,她拼命想抓住手中的浮木,可是無論如何也抓不緊,握不牢。心里泛起無窮無盡的疼痛,劇烈。
猛地睜開眼,周圍沉寂,除夕的熱鬧過去,她卻一人冷清。期間喬歡和吳唐悉打過電話過來,那頭鞭炮爆竹熱鬧異常,和她的清冷截然相反,她沒有應邀出去,而是打開窗戶,佯裝開心的說︰「我這里很熱鬧,外面很熱鬧。」
可是那是別人的熱鬧,和她有什麼關系呢?
往年的除夕至少王之其短信電話過來,會讓她有一些安慰,今年什麼都沒有。陸川紀冷笑,手往被窩里面縮了縮,這個冬天真冷。
冷到心里,徹底空洞。
然後記得王錦震的那個電話,那個低沉的讓人不敢冒犯的男人,她必須和他見一面。當然她要好好打扮一下,雖然王氏集團名聲在外,八卦雜志是他們的茶余便飯,她見過雜志上的王之其,俊逸非凡,恍若天子從天而降。
那一秒不是沒想過他們之間的距離,他憑什麼說喜歡她呢?她和他的差距就像井底之蛙仰望井口,那麼遠,伸手都夠不著邊緣。
陽光都不會眷顧她,他卻來了。
打定主意,果斷起床。窗外有小鳥的嘰喳聲,推開厚重的窗簾,外面陽光明媚,初冬難得有這樣的大晴天。陸川紀也像小女孩一樣,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帝曰酒店確實名不見經傳,即便陸川紀成為萬峰高管後接見過不少業界名人,去過不少著名酒店,在見到帝曰酒店之後還是還是為之咋舌。
眼前鮮亮的金色點綴了整個酒店富麗堂皇,從內而外沒有一絲細節可以讓人拒絕它的外形裝飾,或是內置設備。如果唯一一個缺點便是,價錢不容小覷。
「陸小姐。」面前的男人濃眉薄唇,雖然年過五十,可是依然那麼奪人眼球。眉間英氣十足,威嚴。
陸川紀莫名在心里升起一股心慌,就算見過再多場面,這個男人還是讓她有些顧慮,他是王之其的父親。
「伯父您好。」陸川紀很有禮貌的坐下,舉手投足哪里都小心翼翼。
王錦震卻眼神意味不明的投向她,最後露出一個足有深意的笑。他說過不承認這聲伯父,因為不承認這個女人是他兒子的女朋友。所以連帶所有的好也都不承認。
「看看要吃點什麼。」王錦震推過來菜單。帝曰的菜單都是以金色為主,一攤開,確有一種滿城盡帶黃金甲的感覺。
「伯父,您點就好。」
這樣的唯唯諾諾,哪里還有陸川紀女強人的個性沖突,她在忍,忍一種恥辱。她從一開始的時候就知道王錦震對她的不待見,甚至吝嗇到連應一聲「伯父」都不行。
當然她也不稀罕,只是現在的局勢還沒觸到她的爆點。
王錦震也不說話,合上菜單,揚了揚手,對服務員說︰那就還是老菜色。排場、氣脈都和王之其如出一轍。服務員識時務的點頭,拿了菜單退出包廂,連帶王錦震的男助理一起。
包廂一下子變得沉靜,沒有聲音。陸川紀不講話,眼楮的余光卻瞥到王錦震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桌面,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陸川紀自是知曉,他也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時間點,然後把話講明。不過這個談話的內容到底是什麼,她確實很想知道。
她挑眉,換了個姿勢︰「伯父今天找我來,不單單是吃飯而已吧。」
>包廂的暖空調開得很足,柔柔的風掠過她的發絲,讓她的臉有些癢。她確實該去剪頭發了,很長了。
就說女孩子傻,包括陸川紀這樣的女人。因為王之其一句話︰你要哪天頭發長了,肯定很好看。然後一語成讖,她為他養了四年頭發,現在長發齊腰。
她一直護理的很好,就算這麼長,還是沒有分叉。
後來的後來,她把這個也當成習慣,甚至忘了當年養長發的初衷是什麼。四年歸來,她沒在王之其眼中看到異樣的驚喜,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陸川紀事這樣的女子,如果被忽略了,那就選擇被遺忘。她不會自己辯解,不為自己解釋,別人把她的性格歸結為傲嬌冷漠。
誰都不知道,她只是選擇接受。
「陸小姐,我想你是聰明人。」王錦震挑眉,眼神帶著挑釁。在他眼里,什麼事情都是錢可以搞定的,尤其是女人,當然陸川紀也不例外。
那份屬于陸川紀的簡歷已經在一目十行之後被扔進垃圾桶,或者有機回收,或者死無葬身之地。不過是一個無用之人的資料,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
「伯父有話不妨直說。」她扣緊了修長的手指。生平最討厭的也莫過于被人用錢看不起,四年前她可以因為不稀罕錢錯過王之其,四年後也可以不稀罕錢再次錯過他。
「想必陸小姐是明白的,我不希望我兒子和你再有來往。你應該知道我們的身家背景,你們不適合。」王錦震頓了頓,「之其之前年紀小,我可以當他是在游戲人間,但現在他身為王氏總經理,如果陸小姐還留在他身邊的話,就是胡鬧了。」
這個男人用及其平淡的幾個字概括了他們的愛情,‘胡鬧’、‘游戲人間’、‘年紀小’?她有些引以為傲的四年光景,被他貶得一文不值。
「陸小姐,你可以開個價。」
「伯父,我想您是不是有些誤會?」陸川紀忍著脾氣,她想或許這樣的卑微,低聲下氣可以換取什麼,譬如他的理解,他的同情。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冷笑。她愣愣的看著面前的男人,濃黑的眉毛彎成一條線,薄薄的嘴唇上下翻騰。都說薄唇的男人薄情,因為子承父脈,所以一度薄情。
薄情,歡涼。
陸川紀忽的就好像通透了很多,她的卑微在他眼里,或許都是自作自受或是像小狗般搖尾乞求,倒像是歡情女子,變得卑賤。
「陸小姐大可不必叫我伯父,我們的關系還是叫王董來得貼切。」他輕勾嘴角,抿一口茶,橙黃的液體從喉間穿過,他繼續道,「一千萬?」
看來真是大手筆,當然前提是,如果可以如此輕賤賣掉感情的話。只是她不賣,就算古時候青樓歌姬還有賣藝不賣身,何況她根本不缺錢,她有手有腳,可以自力更生,四年時間,她等得不是錢,而是人。
那個叫王之其的男人。
「王董,這話恐怕得從您兒子口里說出來,我才能接受。」陸川紀還是改了口,心里不再堵著不舒服,可是掌心卻沁出了汗。
王錦震挑眉,眼底忽的卻多了一層恨意,嘴里吐出的話讓陸川紀有些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