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如燈火般璀璨。她安靜的透著窗子,望著夜色,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陣風灌了進來,讓她不自在的打了個寒顫,身子卻紋絲未動。單薄的身體越發冰冷,呆滯的目光仍是看著外面。
外面樹枝上響起輕微的聲響,讓她驟然回神。茫然望去,漆黑的夜色下,一襲白衣安靜的站在哪里,夜色遮住了他的臉,模糊而又不遠的距離,猶如他們之間本就該這樣遙遙相望,萬般鴻溝層層橫在他們之間,永遠這樣,看不清彼此。
本是木滯的臉上勾起一抹嘲意,收回呆愣的目光,她頹然軟子,身子陷在床褥上。柔軟溫潤的毯子貼在肌膚上,慢慢有了暖意。她驟然閉上眼臉,漫天的血紅似還在眼前,一具具冰冷發青的尸體,懸掛在城門上方,血腥,淒美。他們每一個面容猙獰哀怨,死的淒慘,身上連套完整的衣服都沒有,每想到這些,她就無比的憎恨和自責,這一切,她也是幫凶。
幫著那個人奪了父皇守護的家,幫著他把自己最親的人送上不歸路。
一夜之間,一切猶如繁華掠過般,退了顏色,灰白的讓她看不清楚,那些是真,那些是假。
閉著的眼楮不時的顫動,呼吸微喘,那個人就站著不遠處,她卻無法為親人報仇,這種無力讓她更加憎恨自己。如囚籠般的皇宮,煎熬著她的意志,她只能選擇活下去,讓自己好好的依附他,走下去。
他還沒有死,她怎麼能讓自己先死。
這個卑劣的掠奪者,她怎能讓他如此心安的高坐太位,安享富貴。
他應該和她一樣,同下罪惡無底深淵,永生永世不得救贖。
這樣渾噩的活著,在這滿是回憶的冰宮里煎熬著,她多想就隨死去的人,一起化作塵埃。
空氣中一聲為不可及的嘆息聲,隨即是那個人離去時發出的細小動靜。
睜開的眼瞼,映出的是那日落日下的殘陽,渾身冰冷似要凍結骨髓般疼痛,讓她止不住的顫抖。
映紅的落日下,一對官兵走進城門關口,後面跟著一輛鎏金的馬車,尊貴非凡的氣勢讓外城的圍觀的百姓,自覺的讓開了路。
城門緊閉,高大的城牆上高掛著七具尸體,一字排開,血腥淒美。
領頭的男人下馬,吩咐了侍衛驅散圍觀的群眾,走近馬車對里面人說︰「請沫然公主下車,于本王一同進城。」
「哦?本王?」車內一陣動靜,一只白皙的手撩開布簾,女子起身,「不知公子說的是哪位」低垂的眼抬起,當看到城牆上的情景,面色當即煞白。
身子止不住的發軟,腦袋混沌一片,她瞪大了雙眼想要看清楚上面人的樣子,淚眼模糊中,她看到幾個再熟悉不過的面容。
呆滯的抬手,指著城牆,問不出一句話。
城外後面忽地沖過來一隊兵馬,大叫著沖開了他們的包圍圈,這隊人訓練有素,動作迅速,為首的男子大叫著喊著她的名字,想沖過來,確被慕容夜的人擋住。
「公主,這個人殺了太子殿下!」叫聲被犀利的兵器阻斷,卻讓花沫然渾身冰冷。
倆隊人馬迅速交火,兵器廝殺聲不斷。
城門大開,整齊的皇家侍衛隊騎馬而出,形勢一下扭轉。
被包圍的小隊人馬,有些不敵,為首的著急的想打開缺口。
「公主」
耳邊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廝殺聲,這種聲音,滲進她的耳中時,她有片刻的怔滯彷徨,她不明白為何只是出宮一趟,一切都變了。
太子哥哥死了?
是誰?
對面的男人渾身散發的戾氣和陰晦,讓她心寒。
她強定下心神,不讓自己慌亂,她還想確認下,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顯然,他並不給她逃避。
一個示意下,侍衛呈上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面目青紫,眼中鼻子還在淌血,一頭亂發被他揪在手里,人頭的面容是如此的熟悉。
「不……」那是她的哥哥。
「沫然…」身後的青衣男子察覺她的不對,伸手扶著她,只一眼,臉色就難看起來。
男人上前,伸手想拉過她,卻被青衣一個側身閃了過去。
男人眼神冰冷,盯著女人肩膀上的手,冷冷的警告︰「鳳儲國朝中大亂,如今我朝動蕩,還請皇子殿下速度離去。」他一個揮手,城門大開,涌出更多的官兵,整齊的包圍了他們。
「送吳國二皇子離開。」
一隊官兵嘩啦一聲圍著他們,一時間,劍拔弩張。
「至于青花公主,我自會送回宮中,就不勞煩皇子殿下了。」
青嵐微微皺眉,看著對面男人的強硬,心下也有了計較,不急不緩的問︰「不知鳳儲國是出了何等大事?竟是白日都要封城?」
女子听到這句話抬頭看著男人,嘴唇咬得死緊。
男人並未看她,冷冷的對她身後的人說︰「無抒太子昨夜謀反,想要嗣主奪宮。子時帶領兩千官兵包圍了乾清宮。待本王趕到時,陛下已經被叛賊所殺。而太子攜兵反抗,當場斬殺……」
青嵐眉頭一動,感覺到懷里人的僵硬,輕輕安撫了下,卻不見她有任何反應。
「沫然?」
隨著他的動作,女人茫然的眼神有了聚焦,她呆愣的看著說話的男人。男人一句一話像蒙了紗,听不清楚,也不明白。
太子哥哥謀反?殺了父皇?多麼可笑…
「你…說的是…什麼?」撐著青嵐的手臂,她艱難的吐出一句話。
「沫兒。」青嵐皺眉,扶著她,示意身邊人撤退。如今形勢不明,他如何能安心把人交給這個人。
男人看著青嵐小心呵護的樣子,眼眸陰雲密布。
「你走可以,她留下。」
青嵐皺眉,不動聲色的護著她,示意身邊人燃起了一枚煙花。
「砰~」的一聲,藍色的彩花在空中炸響,讓慕容夜眼眸更是暗了幾分。
「吳國的皇子,最後一次,你現在可以離開。」
青嵐看了眼那邊還在反抗的小隊官兵,他們袖口都一圈硬質鐵板,他听過,是她所屬的親衛隊特性的標志。看著幾乎以一敵十的架勢,心下也有了計較。
抬眼對上男人深黑的眼眸,僵持著。
「嘩啦…….」整齊的一聲響,她怔怔的看著男人揮手間,皇家侍衛又上前包圍了他們一層,而那邊,兵器廝殺聲更是激烈。
空氣中泛著血色的腥氣,青嵐身邊的侍衛拔出刀,對峙的著把他們護在中間。
她茫然抬頭看向城門,城牆上的尸體已經僵硬,一個個青紫色的臉慘白猙獰,渾身血跡櫻紅。
一個熟悉的身影,卻沒有頭顱,突兀的捆綁在牆頭上。
她想哭,淚水落下的同時,卻是止不住的大笑出來。
本是廝殺的場面,浮動著靜謐的氣氛,變的詭異起來。
「沫然」青嵐擔憂的抬手,想制止她這般歇斯底里的笑意。卻見她低垂眸華,嘴角換成了冰冷的嘲意。抬眼間,雙眸定在對面男人身上,冰冷而森寒。
她的太子哥哥,儒雅溫潤,奪宮殺父,呵呵
這個卑劣的男人,如今正名站在這里,說著卑劣的謊言。
身子止不住的顫抖,渾身止不住的心寒,頭痛欲裂,止不住的骨痛髓傷。
「噗」一口鮮血噴出。
「沫兒」
抬眼間,眼里的冰冷猶如寒冰地獄,凍結了男子周身的戾氣。
渾身散發的喋血,在對上她的眼眸時,一並消散,化作一縷慌亂。
「沫兒…」他止不住輕喚,上前一步。
「呵呵」女子眼里泛著寒意,朝他走來。
隨著她的走動,她輕聲對著上空一聲哨響,劃破長空。
本在殺戮的人,听到哨響猶豫了下,迅速整齊的合在一起,三人呈背靠姿勢,外圍一圈六人,殺退皆可擋,同進同退,一時間,倒是讓本在上風的官兵慌了手腳。
男人眯著眼眸,看著花沫然。
確見,女子漫步清華,煞氣逼人,她細挑的身子帶著無法忽視的淒厲,讓圍著的官兵不自覺的讓出一條路。
她陌生眼神,如萬箭穿心般疼痛,下一秒,他也確實感覺到了痛。
女人出手迅速,風中只留了一道殘影。冰冷的寒光閃過,尖銳的幣刃顯在手中,而幣刃的另一端,直直的插在男人的胸口。
「殿下」
「沫兒」
侍衛上前,被他揮手制止,嘴角淌出血滴,看著女人眼里的專注,聞著她身上熟悉的味道,這一切都換成了一抹安心。他低頭看著她熟悉的臉,伸手一拉,她嬌小的身子整個撲進他懷里,匕首「噗」插的更深。
血大片的落下,染紅了倆人一無二般的雪衫。
「我…不想的」這是他第一次這樣抱她,卻是以這種方式。他伸手,想撫模她的發,卻說不出解釋的話,只能任由血洶涌而下。
「殿下」身後的人蠢動。
「二皇子」
「沫兒…」青嵐看到她被男人抱在懷里,著急上前,卻被擋在了外面,壓抑著不敢妄動。
「呵呵」女人淒笑著抬眼,眸光深冷︰「二皇子?嗯?」
「….沒有皇上…沒有太子,卻有了二皇子,呵呵」她瞪大的雙眼血紅,伸手一掌拍在他肩上,插入的匕首用力拔出,在空中蕩起一串血花,漂亮的如落日的櫻花。
「沫」
花沫然未等他落下,抽出腰間的絕影,又是一個橫掃,毫不留情。
「主子」
血紅迅速染滿男人胸襟,衣衫大開,一道深紅的傷口深可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