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過後,夏明成在H市中心找了一塊上好的墓地為她建了一座墓冢。那里風景美麗,是一所公園的草地,沒有公共墓地的擁擠,也沒有那里的喧囂,她身前最喜清淨,夏明成則特意托人找了這樣一塊地。好讓她一個人安靜安靜。
每當有粉絲拜祭的時候,墓前就會多一束桔花,一個禮拜下來,白無顏的墓前已經堆滿白色的桔花。還有細心的粉絲主動打掃她的墓地,他們知道她生前最愛干淨,死後自然也要大方得體,不能讓住的地方雜亂不堪。
蘇言風去看白無顏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之後,向麗娜打听到墓地位置,便驅車獨自前往。看著白無顏墓前堆積的花,心底隱隱作疼。
明明還有那麼多愛你的人,你卻孤單離去。在海底待了那麼久,是不是很涼?他在心底這樣默默的問著。
蘇言風看著白無顏墓碑上的照片,她面無表情,黑白照片讓她的臉頰更顯憔悴。他伸手去撫模她的臉頰,想要撫平她的悲傷。
「是不是在那里很冷呢?你才會這樣難過?」蘇言風輕聲說。聲音有些顫抖。
「是不是你並不想走?現在的你是不是不听掙扎?」
「你有求救過,對嗎?」
他就這樣專注的看著她,手輕輕的撫模她的臉頰,嘴里不停的呢喃。
如果她沒有被邀請去拍他畫展的主題廣告,就不會遭遇這樣的不幸。他把每一個能怪罪自己的理由都想了一遍,最後在自己的心里肯定的回答自己,一切都是因為他。
這個結在蘇言風的心里越系越緊,直到麻木。時光漸去,他回到了工作時的狀態,一如往常每天作畫改畫、應酬。
時光飛旋,白無顏已經離開一個月,幾乎所有的人都漸漸適應了失去她的日子,各大電視台的滾動消息慢慢撤下來,仿佛因為她的離去,整個娛樂圈沉寂了許多。
直到今天,娛樂的頭線是環球聯合世界著名攝影公司DreamRoom即將舉辦自由攝影大賽。
奪得大賽冠軍的人,將會獲得環球的獨家豐厚獎金一千萬,同時還擁有世界上最出名的攝影工作室DreamRoom的合約,意味著冠軍將成為世界的寵兒,一舉成名並走向國際。
夏明成之所以會投資這項比賽也是為了將自己的企業推向國際市場。
比賽分為四階段。
經過激烈的競爭和淘汰,來自世界各地的作品在初賽預選過後,最終留下了十位作者的作品,初賽的作品公布後,主辦方就會立即舉辦為期一星期的展覽會,調查大眾的反應,為裁判提供更優越的篩選條件,同時也可以為未來的冠軍提前打響知名度。無疑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展出的作品當中,大多是個地方的風景攝影,但是只有兩幅作品是以景襯人的,看起來自然在十幅作品中月兌穎而出。
當成群結隊的人都涌向那臨時的展覽場地時候,作為美術大師的蘇言風自然不會缺席,他在莫紫燻和jack的陪同下一起到了展覽中心一睹攝影界即將崛起的人才們的風采,也能為自己的展覽創作搜集點靈感。
參觀的人來自世界各地,在全世界百萬作品中月兌穎而出,已經算是成功踏進了攝影行業。自然在世界上的知名度瞬間提高了不少,當然,參觀的也有參賽者,看著自己的作品被這樣轟轟烈烈的展出,這樣的場面本人肯定不能錯過。
蘇言風從第一個人的作品開始欣賞,他慢慢體會那些作品所表現出來的意境美,慢慢的移動著,直到他看到第七幅作品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像是被什麼牽制住一般,一動也不動,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來的是驚恐。
第七幅作品就是十幅當中以景襯人的其中一幅,畫中是一名女子,她披散著頭發,穿著天藍色的裙子矗立在海邊,畫中的時間已經是傍晚,夕陽灑滿整個海面,海水拍打海岸的畫面正好被捕捉到,女子在站在離海水可及的地方不遠,照片是從女子的左邊拍攝的,因此畫中的女子只有側臉,但是仍然可以讓人感受到她眼里的悲傷,和對未來的恐慌、害怕。肩上的披肩被風吹起,發梢也隨著海風揚起了弧度,由于攝影師極為鮮見的攝影方式,將女子右側快要落山的夕陽剛好定格在了女子的頭頂,女子的頭發被染成金黃色,顯得格外的神秘,海上偶爾掠過的兩只海鷗也正好被抓拍到,整幅畫的景物都是在襯托女子的憂傷。
讓讀者嘆為觀止,心中升起一陣莫名的霧靄。立即被代入畫中悲傷的氛圍。
蘇言風緩緩撥開人群,為了讓自己看的更清楚,他越靠越緊,越走越近,直到不能再前進,他眼楮像是被那幅畫鎖住一般,沒有轉動一下。他努力平復心情。
蘇言風在心里確認了好幾遍,他以為自己想多了,看錯了,他以為只是畫里的女子和畫的情景讓他想起了白無顏,這畫中不會是白無顏。
他使勁咽下一口口水,轉身用力一拽,將jake拽了過,他言語激動語速混亂,節奏起伏不定︰「jack,jake▔你告訴我,你告訴我……這,這畫里不是白無顏,不可能是她的,是不是?」他驚訝、他驚恐、慌張、無措。
Jack之前在看第五幅畫,還沒有看到第七幅,听了蘇言風的話,立刻露出了扯淡的表情︰「怎麼可能?白無顏……」他突然停住了,看見畫中的女子,雖然只是側面,和白無顏那麼的相似,他努力平復心情,看著蘇言風,鎮定的說︰「風,你看錯了,這女子明明不是白無顏,白無顏的臉哪有這麼好看?她向來都是憔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為了讓剛剛鎮定起來的蘇言風不再陷入白無顏死去的痛苦,于是他僵硬的笑笑,繼續說︰「怎麼,怎麼可能是白小姐?她的葬禮我們都參加了,是你想多了。」然後轉過身去看另一幅作品了,就像撒了謊的孩子,感到心虛,不敢正視大人一般。
是啊,明明親眼見她墜海,明明親眼見搜救無果,參加她葬禮,都是他親身經歷的事情,她怎麼會還活著,是自己多想了吧。蘇言風這樣勸說自己,滿臉沮喪,然後再無心思看下去,于是轉身。
不料,突然轉身撞到一個藍衣少年,他的脖子上掛著一部相機,個頭高出人群接近一個頭,他沒有多想,很禮貌的說了聲抱歉,便繼續向前,當他與藍衣少年錯身而過之後,才發現藍衣少年的左手牽著一個女子,而那個女子,恰好穿著天藍色的裙子,頭發披在肩上。
和剛剛那幅作品里穿的是同條裙子。
蘇言風反應過來,用力擠出人群,立即追了出去,追出門的時候,藍衣少年和女子已經不見。
他矗立在門口,將拳頭狠狠的砸到牆上,然後四處找尋,腳步不再移動,仿佛真的是白無顏回來一樣,他就在這里等著,她就一定會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