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瞳穿過園子，走進了大廳。舒虺璩她對這兒不熟，只想著往人多的地方靠準不會錯，倒是徐小海，像是熟門熟路的。
她問他「你怎麼比我還熟啊？」
徐小海挑了挑眉「你忘了嗎？當初李家徐家約定的相親地點就是在這兒。等你的時候老爺子帶我把這里逛了一個遍兒。」
李瞳點點頭，她有些心虛。
沒想到她和徐小海糾糾纏纏之間還牽扯著這麼一段孽緣嫦。
徐小海頗有些小人得志的樣子，他望向她的目光都是底氣十足的，就好像是在說，「當年可是你對不起我。」
新娘的化妝間設在大廳隔層最里面的房間里，徐小海一路跟著李瞳，走到門口都沒有停步的打算。
李瞳停下來去瞪他「女生化妝間你也要跟著進？肉」
「為什麼不能進？」徐小海滿臉的無辜，他歪了歪腦袋「戲團里化妝的時候，哪兒回不讓我進了？」
「這能一樣嗎？」李瞳伸手比了一個止步的手勢，就轉身去推化妝間的門。
徐小海咕噥著說了句什麼她沒听清，但是他知趣的沒有跟上來。
李瞳合門的時候听到有人在喊徐小海「kevin」，仔細分辨應該是個女人，她心覺好笑，還真有人會喊他kevin啊？可是她沒理，兀自關上了門，只當有人很好的替她處理了一個拖油瓶。
李瞳一轉身就狠狠的打了個噴嚏，這一屋子香水味兒，香粉味兒調皮的在空氣里竄來竄去，撓的她的鼻尖都是癢癢的。
這一下可好，所有姑娘都轉過來看她。
邱璐被團團圍在最中央，看到她進來，端起裙擺就要站起來，卻被化妝師一把按回了椅子上。化妝師正急切的叮嚀她「姑女乃女乃，您別動行不？」
邱璐點頭連連說是，安撫了化妝師才扭頭過來朝著李瞳笑。
「瞳瞳，你可來了。一大早瞧不見你，你哥哥都急壞了。」她邊說，邊朝著李瞳招手，綁在她手腕上的腕花一顫一顫的。
李瞳跟著笑，她沒說自己一來就被爺爺叫去愣是塞了一個男伴給她的事兒。
她只是嘖嘖舌，很真心的說「嫂子，你真美。」
邱璐眼里的笑意更濃重起來，映襯著簇在她發髻上那淡雅的發飾。
這模樣，多像是從中國畫中走出來的女子。
暫停了一會兒，圍在邱璐身邊的姑娘們一個個的又沸騰起來，她們跑來奔去，打點著化妝盒，整理著繁復的裙擺，也不忘應承李瞳。「是啊，新娘子能不美嘛。」
說著，銀鈴般的笑聲塞滿了整個化妝間。
有人抬起頭來說「伴娘今天也很美啊。」
李瞳「啊」的一聲就紅了臉。
邱璐咯咯笑的幅度又大起來，李瞳看到化妝師示意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前幾天還在跟你哥說呢，請這麼美的伴娘和這麼帥的伴郎，可不就是來搶我們風頭的嗎？」
「哪有？」李瞳皺了皺鼻尖。
「可不就是，林導演今兒一來，滿場的姑娘都跑到門口去看他。瞧瞧，這化妝師還是我給抓回來的。」
化妝師是個中年女子，听邱璐這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編排她，她也不好意思的咯咯笑出聲來。
「沒想到林導演今天還帶著蔣麗莎這樣大牌的女伴兒。」有人接了一句。
「要說來搶風頭的，得算蔣麗莎一份，該露都地方都露出來了，這不除了女人，得到風聲的男人都跑過去大半呢，這紅毯啊，先讓他們走去了。」
化妝間里的笑聲肆意了些。
李瞳站在原地，明明一動都沒有動，可是卻覺得有些下氣接不上上氣。她攥住裙擺的手心里沁出了些細汗，莫名其妙的心浮氣躁。
邱璐的手機在響，她接起來才喊了一聲「李墨」，這群好熱鬧的姑娘就又咿咿呀呀的起哄起來。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邱璐揚手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她掛上電話，「我把捧花落在李墨那兒了。」
「我去拿吧。」李瞳站的離門口最近，她自告奮勇，像個上課回答問題的小同學，還舉了下手，她一松手，裙擺落到地上，像是落下了整片的羽毛，輕輕的，柔柔的。
她說罷，急急的轉了身，好似怕被別人搶了這好差事一般。
邱璐在說「好，那就麻煩你了。」
李瞳這才想起要問「哥哥在哪兒呢？」
一屋子的姑娘又笑起來。
倒是邱璐有些擔心的問她「瞳瞳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沒事。
只是不想站在這里，听她們談論林言澈，談論蔣麗莎，談論林言澈和蔣麗莎。
這兩個名字放在一起的時候，空氣都稀薄很多。
她得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的空氣-
李瞳合上化妝間的門，里面熱心的姑娘還在絮絮叨叨地為她指路，說是穿過過道，上了二樓就是男士化妝間。
出門的時候，李瞳還特地望了一下，徐小海正站在大廳門口和誰說話，他太過高大，擋住了對方的身影。李瞳也沒有細看，想著只要他沒被冷落就好。
剛剛她就對徐小海說過，自己今天要當伴娘，可沒空一整天都陪他瞎轉悠。
徐小海當時就冷哼一聲「了不起啊你，多當幾次伴娘小心自己嫁不出去。」
李瞳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嫁不出去不是還有你嗎？」
徐小海掙了一下，更不樂意「我kevin徐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天生就不是當備胎的命。」
李瞳揚了揚嘴角，無論如何，徐小海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徐小海，不會因為他穿著什麼樣的衣服而改變了最本質的東西。
男士化妝間也是大門合的實實的，里面靜靜的。李瞳抬手敲了敲門，等里面傳來了聲音才推門而入。
比起女人化妝的瑣碎，新郎的造型顯然就好打理許多。李瞳進去的時候，化妝師正往李墨的頭上抹發蠟。
朗闊的化妝間里三三兩兩的坐著五六個男人，皆是低著頭。李瞳一眼就看到幾個相熟的。
坐在靠窗位置的是宋華楠，他正仔細的看著筆記本，大概是在處理公務。宋華楠機器人的名頭一直都是出了名的，外界傳他結婚之後這壞毛病收斂了許多，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並沒有。
李瞳剛還看到葉笙歌正在大廳里，被李家的幾個長輩拉著寒暄。葉笙歌性子溫順，自是會受長輩青睞，她什麼都希望能做到和葉笙歌一樣好，可是唯獨這樣，好像怎麼學都學不會。
尹修坐在門口的位置，專注著自己手里的游戲，起初連頭都沒有抬。直到听到李墨喊瞳瞳。
李瞳沖著大家點頭示意。
林言澈坐在李瞳左手邊的不遠處，手里翻動著一本雜志，听到聲響，他只是抬了抬頭。
「喲~~」尹修站起來。「小胖妞來啦。」
「尹修哥，許久不見，你眼力變差很多。」李瞳瞪著尹修。
屋子里有零星的笑聲響起來。
「瞳瞳，他這些年變得可不止眼力，嘴巴也更賤些，你自己小心說話。」宋華楠轉過頭來，沖著李瞳眨了眨眼。
「宋華楠，你一天不排擠我你難受是不是？」尹修氣急敗壞的朝著宋華楠大吼。
李瞳抿嘴，不動聲色的笑，卻不料還是被尹修給發現了。
「還敢笑？」
尹修說著，兩根手指一彎，對準了李瞳的額頭敲過來。
李瞳揚手護住自己的額頭，下意識的往邊上一閃，高跟鞋鞋跟繞住了長長的裙擺，她重心不穩跌過去……
「小心！」尹修下意識的伸手想去拉她，手忙腳亂之中，卻倒推了她一把。
李瞳認命的閉上了眼，閉眼之前，她看到林言澈正轉過頭來，一臉驚詫的看著她。
林言澈下意識的一轉手，連同她手上的那朵腕花一起，握住了李瞳的胳膊，他稍稍一用力，那溫潤的觸感，就撞了他滿懷，鼻尖隨之而來的是若有似無的清香。
李瞳耳邊是嘩啦啦紙張碎裂的聲音。
她慌張的揪住了什麼，總算是沒有當著這麼多戲謔的眼著陸。
「你沒事吧？」
耳邊是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台詞。
李瞳有些窘迫的睜開眼。
她正跌坐在林言澈的腿上，而他剛剛正在翻閱的雜志，這會兒正被她坐著。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敢去想這是第幾次了在他面前丟臉？
「哈哈哈哈……」罪魁禍首在那里毫無罪惡感的大笑。
林言澈離她很近很近，他淡淡的望著她，張了張嘴，李瞳卻像是知道他又要說什麼似的立馬搶答「我沒事。」
林言澈似乎對她的搶答很滿意，但仰頭卻更為無奈的問「沒事還不松手？」
李瞳這才發現，剛剛慌亂之中揪住的，竟然是他的領結。難怪，他靠她這麼近，原來是被自己拉過來的。
她松了手，他往後一仰，靠回到椅背。
他的領結，被自己拉的歪歪的。她忍不住伸手湊過去替他扶了扶正。
這個動作讓兩個人都愣了愣。
林言澈目光清冷，只一瞬就移開了。
李瞳卻像是觸了電一般的彈跳起來。
「謝謝。」她說。
他聳了聳肩，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