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落地窗,白家三少正用手槍指著一個男人。
隨著她的出現,那對深不可測的幽黑墨池,暗涌著黑潮,在月色下漾了又漾。
于是,三少的整個世界凝滯了,燈光都熄滅,一束追光燈明晃晃地照在她的身上。
一年。一天。一瞬間。
一分。一秒。一眨眼。
落地窗的那一邊,男人的年紀大概二十五六歲,時尚潮人的打扮,青春陽光,還挺好看的。
繆繆系上了絲巾,遮住了難堪的吻痕,走出夜帝大門,在朔風大飯店的門口,見到了接到她的電話趕來接她回家的司索。她的眼楮還紅腫著,充滿了盈盈淚水,遠遠地看著他。司索的笑容明朗燦爛,對她笑著眨了眨眼,他的眼楮里像有五彩斑斕的光圈,整個人都很溫暖,他就猶如一顆小太陽。
「被客人欺負了,看你眼楮腫的,」司索對她張開雙臂,「還不快過來?」
繆繆走向他,一頭撲進了他的懷里,眼淚鼻涕蹭了他一身。
司索寵溺地揉揉她的鼻頭,拿紙巾給她擦鼻涕,「別哭了,我送你回家。」
——落地窗的這一邊,朔夜看著眼前的一幕,忽然就笑了,他甚至笑出了聲,他把手槍扔給黑龍,腳步徐緩而又沉穩地,走出了旋轉門。
司索將繆繆攬在懷里,腳步卻沒動,繆繆小聲問︰「怎麼了?」
大風很快將聲音吹散,席卷了薄薄灰塵,司索撩起她的額上的亂發,湊近她的耳朵︰「那邊的……有點眼熟,是不是你認識的人……」
路燈下看不清楚,繆繆回過頭。
白朔夜站在路邊,泛著月色的眼楮正看著她,保鏢恭敬地為他拉開了賓利的車門。
那時候,他距離她只有二十米。
一襲GICCI西裝讓俊美蒼白的他,看來像陰郁冷漠的模特,英俊逼人,可他的眼楮里卻泛著深情和溫柔,他站在車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像是在等待什麼。
司索依稀察覺到不對勁,但又被那個男人的眼神震懾得一動也不能動,身體漸漸僵硬了起來。
繆繆垂眼搖了搖頭,從司索懷里鑽出來,挽他的胳膊沿著馬路往前走。
朔夜動了下唇角,看她轉身了,進了賓利坐在後座,俊美的側臉隔在了車門背後。
朔夜閉起眼楮,「調查她,和那個男的。」
黑龍看向倒車鏡,「是。」
賓利緩緩地,經過了路邊漫步的小情侶,直到車後的他們零星一點,然後消失不見。
「停車。」
黑色賓利,靜靜地停在華燈初上的龍都東城,湍急的車流從旁邊駛過。
月的清輝灑在車身,泛著黑寶石般鑽芒的眼眸,微微地側望著,他看向車窗外的路邊,人群里卻久久不再有她經過的影子。
良久良久……
朔夜的電話響起,接听是初美,他對話筒「嗯」一聲。初美小心翼翼地說︰「朔夜,你在哪里?」
他的嗓音疲倦,「什麼事。」
「唔,我只是……問問……」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只是……想你了……」
朔夜閉起眼,長睫遮住了窗外的一切,「嗯,還有事?」
「嗯,不,沒有了,」初美哽住呼吸,顫抖地說︰「是不是打擾你了?」
「沒有。」
「……」她忽然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上帝作證,是三少的冷漠,讓她慢慢變成一個唯唯諾諾的女人——她,初美,龍都朔風第二把交椅的掌上明珠,演藝界的新星,現在竟在拿著手機渾身顫抖?
記得二十歲夜晚,當他向她俯來,當她戰栗地擁抱他,她以為,她擁有了全世界。
或許,很多女人都以為,擁有了白家三少,就擁有了全世界。
事實上,誰擁有了他,誰就失去了全世界,還有自信,自尊,自我。
初美小聲問︰「什麼時候……能見到你……」
「明天公司見。」
「嗯……」不等初美回應,听筒響起了「好,」然後茫音。
初美舉著嘟嘟作響的手機,久久緩不過神來。
這麼多年,他對她,連一句溫情的邀約,也不曾有過。她只是想對他說,我們已經好久沒見面了呀,好久沒有擁抱,好久沒有一起過夜了啊……但是剛才那些,就是相戀的愛人之間的對白嗎?
初美不懂,他是她的初戀,第一個也是唯一的男人,她不懂一個男人在愛女人的時候,他會怎樣對待她——親吻嗎?撫模嗎?上.床嗎?不管怎麼樣,至少不會讓她流淚不是嗎?
初美坐在沙發上,臥室里一片漆黑,沒有人看見,她為他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