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很沉默,不是必要,連話都少說了。」金穗子幽幽地說。
寧海只是看著她,沒有說話。
「人遇到點挫折也挺好的,這樣你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堅強。」金穗子又說。
「是的。」寧海輕聲附合著她。
兩人邊吃邊聊不知不覺夜暮漸濃。金穗子一抬頭,無意間看到夜空掛著一彎弦月。
「月亮出來了。」她略帶驚喜地說。
「是嗎?那我們到外面走走吧。」寧海說。
「好啊。」
兩人走出餐廳,外面微涼。雖已至冬天,但南方的氣溫四季舒適。小島上依然是大片綠色,只有少量的樹木下落葉繽紛。
夜幕下,被風吹皺的微瀾的湖水,在淡淡月光的照耀下泛起點點銀光。天邊的弦月如玉,而水中的弦月在湖水的微漾中已不成形。
雖然並沒有出現如寧海所說的「滿月落玉盤」的景致,但這樣淡淡的月夜卻也如夢似幻如入幻境。
他們在湖邊慢慢散著步,誰也沒有說話,生怕驚擾了這平靜的夜晚。
「真美!」良久,金穗子輕輕吐出感嘆。
是呀,在這樣的靜謐的環境里,什麼事情都不會多想了,人生如一場過眼雲煙,淡淡來,淡淡去。曾經那麼多自認為難以承受的事情,如今不也變得淡然麼?
時間最是無情,會給你長長的一生帶來很多意想不到的驚喜,卻又在你滿懷期翼的時候,拿走所有的一切,在你痛不欲生的時候,卻又總不會讓你絕望至底。
如今的金穗子淡然了,平和了。驚喜也好,痛苦也罷,在心里早已翻不起大濤大浪,必竟凡人,偶爾總還會泛起一絲絲動蕩的漣灕。
就像跟寧海在一起,明知是錯誤,明知不可想念,但相互的吸引卻又情不自禁的想見見他。這樣的感覺很微妙,有點曖昧,有點淡淡的懷想,卻又沒有任何要求,不一定非要有什麼事,不一定產生某個故事,或者只是說說話,只是坐在一起喝杯咖啡,只是淡淡的見一見對方,只是相互一個微笑,如此,便足已產生無限的美好。
她相信,寧海對她的感覺也是一樣的。某種情愫,能從對方的眼神里讀到。
或者,心靈相通才有默契吧。
「有一輩子的異性朋友麼?」金穗子突然這樣想。
太多的感情讓人累,如此這樣保持某種朋友距離最美不過。可相互有好感的男女,想要保持這樣的距離又實在太難,雖難能可貴,卻難以做到。
「隨緣罷,人生不過一場緣來緣去……」金穗子又想。
晚風不時輕撫她的長發,她感覺有些微涼了。冬天總歸是冬天,風里總帶有一絲涼意,沒有夏天那宜人輕爽的溫度。
「我們回去吧?」她說。
「嗯?」寧海似乎頓了一頓。
「你在想什麼?」金穗子笑著問他,她有點感覺到寧海的心不在焉。
「沒什麼,突然想起一個朋友。」寧海說,「有點晚了,那我們回去吧。」
金穗子沒有再多問。小島上客人早已不多,兩人乘坐小船返回岸邊。
在車上,寧海依舊有些沉默,他打開了車內的輕音樂,一段緩慢優美的旋律頓時響起在寂靜的車里,和同樣寂靜夜空下的馬路上。
「東子想念過你麼?」寧海突然這樣問。
「想!」金穗子說,「因為他在消失的兩個月後,他自己又打電話給我了。」
金穗子自己輕輕笑起來︰「我一直都不明白,他為什麼離開,又為什麼離開後還要懷念?」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寧海說。
「也許吧。我總期望他們好,不管在一起還是離開,都一樣。」金穗子微笑著看了看身邊的寧海,「我也希望你以後好。」
「你也要好。」寧海輕柔的說。
兩人不再說話,心里面卻都似情愫萬縷,糾纏不清。金穗子打開一點車窗,讓晚風吹進車里,吹散著車內一股略感緊張而愛意纏綿的空氣。
到了小區門口,寧海剛停穩車,金穗子就打開了車門,一路上,她心里在跳躍,在矛盾,在糾纏……但她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
寧海看著她,不自覺地笑了一下,他明白她的舉動和想法,因他也是一樣。
他突然伸出手,金穗子笑了,也伸出手,跟他握在一起。
寧海就那樣溫和的看著她,輕輕地抓著她的手,舍不得松開。金穗子一直微笑著,輕輕地用點小勁的抽出了自己的小手。
「再見。」她說。
「好吧,再見。」寧海說。
金穗子懷揣著激動跳躍的心,走在回家門的路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