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不錯,畢業于愛丁堡學院的學生我相信能力也不會差,明天接到人事部通知後就過來上班吧,我的秘書Lily會告訴你要接手的工作的。」晨光室內設計公司的人事部經理盯著若初說。
「謝謝經理,我也相信我的能力不會讓你失望的。」說完,若初便轉身離開辦公室,其實上來面試的時候都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覺得這家公司怎麼有點熟悉的感覺……不管是大廳還是室內的辦公桌都會零零星星擺放著一盤又一盤的風信子。
思緒又飄回到了那個連影子都活在陽光下的少年身上,他眼楮不算大,但是笑起來迷人得像是哼著搖籃曲的月亮,讓你的心情不自禁地跟著甜起來……
「喜歡……好漂亮,為什麼選擇送我這種花,對了,它的名字叫什麼?」
「它叫……風信子,因為淡淡的讓人感覺窩心,而且……清靈,如你。」
「嘴巴這麼甜,哼,我才不相信你,你拿去哄你那些如花似玉的女人吧。」
「嗯…….怎麼听起來有點醋味呢….我的女人只有一個,她叫若初小笨蛋…」
「你才小笨蛋,你是無敵大壞蛋!」
……
現在就算我相信了無數遍,你還是不會回來我身邊了,對吧。
若初走出公司大廈,輕輕地呼了一口氣,好像再深一點的呼吸都會被回憶勾痛她的心房。
她回來第二天就匆忙地急著要趕著出去找工作,早上一家人在餐桌上吃著早餐的時候,何爸爸和何子偕看著報紙,她跟何媽媽則一邊吃早餐一邊聊天。
何媽媽一听到她要出去找工作,連忙說︰「怎麼那麼急著去找工作啊?晚點在你哥公司給你安排工作就是啦,一個女孩子何必要出去奔來跑去的呢?有你哥照顧著你我和你爸也放心點啊。」
何爸爸也隨聲應和,「對啊,我家若初出去奔碌我也舍不得的呢。」
他一直都沒有抬起頭,依然維持著看報紙的姿勢,也一直默不作聲,只是心里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不了,媽,我是喜歡設計才去國外讀書的嘛,如果不能從事自己喜歡的行業,那我離開你們身邊在國外待幾年干嘛呢,而且……我去哥公司的話別人會有閑話的,多不好啊。」
某人的心往下一沉,但是卻拼命在她的話中找到一絲安慰,也好,是因為她很喜歡室內設計,才會那麼堅決地逃離他的身邊的……一定是這樣的……
他終于微微抬起了頭,「對啊,媽,要是若初那麼喜歡室內設計,就讓她出去闖蕩一下吧,放心,就算她不在我公司工作……我還是會好好照顧她的…」,淡淡地說完這句話,他便轉身上房間換衣服準備上班。
若初望著他的背影,怎麼總感覺他身上又多了一絲落寞的,她手里拿著一杯牛女乃出了神,很輕很輕地喃著,「哥…….」,然後就是那麼輕的一句話,他對她的聲音還是那麼敏感,敏感到心里隨時都會為之顫抖。但是他沒有回頭,一直向著樓梯上走,心里卻是一陣苦澀,若初,如果你沒有時時刻刻生活在我身邊,你會不會再一次那麼堅決地逃離我的視線……但是就算我的心再苦澀,你也不會在乎的,對吧。你在意的,只是那個年紀與你相仿的如陽光一樣的少年……他酸酸地揚起嘴角,取笑自己那飄忽不定的心。
若初決定要走的前一天,也是她心里那個被她視為陽光的人走的那天,他似乎一點預兆都沒有就走了,徹底地離開了她的世界,那麼徹底,徹底得讓她的心痛到每一秒都在被撕扯著。
瘋狂地找了一天之後,那個晚上她靜靜地躲在酒吧的角落,一直在望嘴里灌酒,沒有停止過,因為她覺得酒精滾進喉嚨直通胃里那刺激的味道讓她暫時忘記了心里的傷痛。她像個沒有了靈魂的精靈一樣,在夜里閃爍著快要熄滅掉的光芒。
何子偕在另一個角落里坐著,一只手緊緊握著那個酒杯,像是快要捏碎一樣,他看著她那嬌小又落魄得讓他跟著快要心碎的身影,他是那麼恨那個離開她的男人,更恨自己,看著她愛上別人然後再狠狠地受了傷卻只能無奈地站在一旁,做她世界里的配角,而那個配角偏偏是飾演她的「哥哥」,就算他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就算他對她的愛滿到快溢出了心房,但是他還是只能是她的哥哥,呵,多麼諷刺一個身份。
想到這里,他站起身來,英俊的身影穿過酒吧喧嚷的人群,走向她,一把捉住她的手把她拖往酒吧外面,她微微一怔,抬頭一看,一邊想要掙月兌他那修長有如天生王者的大手,一邊帶著委屈的哭腔說︰「哥……哥,放手……放手,我痛!」。
到了酒吧外面,她忽然一使勁掙月兌了他的桎梏,他的火氣就沖著她來了,「何若初,你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一個男人走了而已你用得著這樣子嗎?你就看不見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了對吧!你跟我回家!」。
她微微愣住了,她很少見過一向疼她如公主一樣的哥哥沖她發那麼大的火,除了半年前的那一次她更委屈了,她的心本來已經無法承受他突然離去的消息,她一直以為可以依靠的哥哥竟然對她說出這些話,她的脾氣她一肚子的委屈她所有的難過也一下子被激發了出來,她躲開他欲捉住他的手,往後退了幾步,眼里的淚水像是蓄滿了一天突然決堤似得奔流出來,她沖著他大叫︰「我不回!我失戀了又怎樣,我就是用得著這樣子,不要以為你是我哥就可以決定我的一切!不要以為你是我哥,你就可以理解我的痛苦!」,話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她究竟說了什麼……
思緒還沒有反應過來,帶著酒氣的吻覆上她宛如櫻桃的唇上,那麼急切,那麼想用他的吻去證明一些什麼。她眼楮睜大,表現出不可置信的惶恐,她一把推開他,慌張地逃離了他的視線……
「該死!」,他到底干了什麼,他一只手揮去牆邊,手里絲絲地滲出鮮血,不是不痛的,只是,跟他心里的痛比起來,能算是痛嗎?
他的身體僵直在這個夜里,閉上眼楮,極力想阻止眼楮里想要凝成淚珠的水霧,若初,到底我在心里吶喊多少遍,你才能夠認真地回頭看我一眼,「何若初,我不要做你哥,我不要做你哥!」,他低沉的嗓音猶如大提琴在夜里顯得更加悲戚……
她一只手捂著洶涌直下的淚水,一邊慌忙地無方向地奔跑著,直到累了,她的身體無力得倒在馬路的一邊,望著呼嘯而過的車子,她原本就無法止痛的內心現在多了慌亂多了惶恐,他是她的哥哥,即使她對他也是有著同樣深厚的感情,他也是她的哥哥啊,他怎麼能吻她?她一想到剛剛那熾熱急切的吻,她的淚流得更凶了,她雙手覆蓋住她整個嬌小的臉龐,直到淚快要流盡了才拖著疲憊的腳步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何子偕那時候已經有了自己的跑車,但不像是現在的那一輛那麼炫目高傲,比較低調的黑色,但是因為他高傲的身影,車子像是在這個黑夜里怒嚎,他一路疾馳,迎面而來的風讓他清醒了一點,但是那種痛,卻依然那麼清晰地提醒著他那無奈和殘忍的現實。
回到家他一聲不吭地走到了房間砰的一聲狠狠地關上了門,何爸何媽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兩個人面面相覷,雖然平時話不多,但是性格沉穩的兒子很少會這樣發脾氣啊……
在房間里他沒有開燈,他靠著房門,任由黑夜把他所有的難過吞噬掉,他維持著那冷傲的姿勢不想動,怕身體動一下就會波及到他左邊裝滿某人的心房。直到她回來,大門輕輕地開啟了,然後又輕輕地關上了,他揪緊著的心才放松了一點點,回來了,就好。
若初面上扯著艱難的笑容慢慢走到何爸何媽面前,清靈的眸子像是失去了往日的光芒,她緩緩地卻又那麼認真地對他們兩個說︰「爸媽,我明天就去英國,可以嗎?我想去愛丁堡藝術學院讀我鐘愛的設計。」,回來的路上想了好多好多,她不知道她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那個人還是因為……想逃避些什麼,也或許,當時圓了自己的夢想吧,她一直都熱愛室內設計,覺得如果一個人住上了自己喜歡的房子,里面的設計都讓自己覺得窩心,那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啊。之前一直沒決定要去,是因為這里,有她的爸媽,有她的哥哥,還有,那個以為就會照耀她一輩子的陽光……可以現在一天之間發生了那麼多讓她無法承受的事情,她只能做出這個決定了……
話音還沒落,何子偕就用力一下子打開了房門,走到他們面前,堅決地說︰「不行!我不同意。」。
她微微低著頭,卻同樣堅決地說︰「……哥,讓我去吧,我已經決定了,那是我的夢想。」
他一直注視著她沒有抬起的臉龐,心冷到了無法測量的溫度,他一言不發,何爸何媽看到尷尬的場景以及兩個反常的孩子,心里很是擔憂,但是何爸心疼地拉著若初的手,認真地說︰「若初,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做了這個決定,但是你的夢想,爸媽是不可能阻止你去追求的,你想什麼時候去?」
「最好明天。」,她沉默了一下後說。
「啊?那麼快啊?」何媽媽微皺著眉望著她說,但是看著她那堅毅的小臉,還是輕輕說了一句︰「好吧,媽媽也願意遵循你的意願,但是答應媽媽,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何媽媽有點哽咽地叨念著︰「初兒從小都沒有離開過我們的呢……一下子就要到英國那麼遠……」
對面高大的身影不說一句話,他轉身就離開這里,再一次狠狠地關上了房門,是心沉到了最低點了嗎,為什麼他感覺不到了他的心跳……又一次面對黑暗,他低下頭,對自己說︰走吧,是你自己親手逼她逃離你身邊的吧……過了一會,他又悲哀地說了一句輕微到幾乎連自己也察覺不到的話︰「怎麼可能是因為我呢,我在她的世界有這樣的位置嗎…….我在她心里永遠只是個哥哥……呵……是因為他吧。」,沒錯,是因為他…….
第二天早上,何媽什麼都幫若初收拾好,跟何爸一起送她去英國為她安排入學的事宜,而他一直沒有做聲,連何媽叫他出去吃早餐他都不做回應,他就一直坐在門邊的位置,靜靜地思考著掙扎著……
她還是一副沒有生氣的樣子,跟著爸爸媽媽登上了飛機,眼楮望著窗外,心里卻還是一片狼狽的疼痛和慌亂。一下子就離開,她又怎麼會舍得呢……她也是很愛他的哥哥的,只是這種愛,是否跟他對她的差別很大呢?自從她和那個猶如陽光的少年一起後的那一年里,她有好幾次听到他望著她,輕輕地低吟︰「不要叫我哥……好嗎?」,他的聲音是那麼輕那麼輕,但是她還是听到了心里,心里忍不住翻騰顫抖,但是你還是我哥啊……她沒有說出口,自己又轉移了話題逃避了他那眼里不明所以的感情。
飛機起飛了,她離開了,再見了,我最愛的爸媽,再見了,我最愛的哥哥……也再見了,曾經屬于我的陽光……
那一年,她17歲,那他24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