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工作服,白色的床單……這里的每一處地方都是白色的。
正如他的世界,只有一片空白。
時常在繁忙中修飾這段空白,卻無濟于事,最後還是被仇恨掩埋了。
不時有幾個醫護人員在身邊匆匆而過,大都是因為病人家屬的緊急呼救。
宋子燁繼續向前走,听到身後傳來三三兩兩個人淒涼的哭喊聲,緊接著是車輪急促轉動的聲音。
「麻煩讓一讓……讓一讓……麻煩讓一讓……」護士推著急救車對走廊行走的病人家屬說道,走廊里很快讓出了一條道。
宋子燁退至一旁,醫生和護士推著一輛急救車從他的身邊匆匆掠過,床單上那一灘腥紅的血跡在走廊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他一陣暈眩,扶在白色的牆壁上。
當初,他又何嘗不是同樣推著鮮血淋淋的母親進入這間急救室?
時間仿佛一下子倒退了,回到了永生難忘的那一天下午。
那一天下午,父親接收到程浩天的命令要到美國辦事,在去美國的途中飛機失事,經過三天的搜查,最後一具冰冷的尸體停在他們母子面前,當看到手上戴著的勞力士手表時母親一下子撲了上去號啕大哭。
在後來的一個多星期里,母親終日以淚洗面,他只是靜靜地陪在母親身旁不哭也不笑。
他清楚地記得母親撫模著他的小臉說過,如果沒有爸爸,她的生命就不算完整,甚至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在第二天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母親終于承受不住父親去世的重大打擊爬到一幢寫字樓的八樓跳了下去。
當時他還在教室里上課,舅舅張天翔早早地站在教室門口接他,告訴他這一個噩耗,他扔下手中的書本奔出教室,跟叔叔一起來到了那幢寫字樓下面。
當時救護人員正抬著母親往救護車里推,他撲過去死死地抱住母親,眼淚像決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母親送進急救室時程浩天帶著一臉悲痛來到這間醫院,塞給他一張銀行卡,說這代表程家的一片心意,還說要送他到英國留學,並且願意支助他的學業,直到他大學畢業。
舅舅張天翔告訴他,記住這個男人,他就是讓你失去爸爸媽媽的壞人。
他記住了,就像心口上的那一道烙印,每每觸及就會感覺心髒俱裂,這種刻骨銘心的痛楚他一直沒敢忘記。
直到後來去了英國留學,他終于明白母親跳樓前一天說的那句話的意思,原來她早已下定決心要隨父親一起去了,只是當時的他還小,沒有听出話里的意思。
說真的,他討厭來這個地方,尤其是厭惡听到呼天搶地般的哭喊聲,他的心髒都快要被震碎了。
可是他又不得不來,這里有他最最重要的親人。
「子燁,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女子剛打開病房的門就看到宋子燁正靠在牆壁上有些不對勁,她邁著輕盈的步伐向他走來,眼眸里的溫柔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