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喊了這麼久,口水都喊干了。」他終于還是憋不住把臉湊上來看我此刻究竟是個什麼神情,「你好歹給個表示吧?」
我仍舊一臉的無辜裝傻︰「表示什麼啊……」
「好,你不表示也行。」他桀驁揚起下頜勾了嘴角,口氣里透出不小的自信,「那就等我把你綁回西岐去見我父侯,請他同意我們的婚事,到時你可就插翅也難飛了!」
「啊?婚事?這麼快……」我听得暈暈乎乎,竟猜不出他的話是真是假。
「這麼說你答應了?」他猛握住我肩膀將我轉過去面朝他,眼里浮現勝利的得意。
原來他故意設個圈套讓我跳……
我真是羞得無地自容,尷尬埋下頭抵死不承認︰「我哪有……」
「我不管,反正我當你答應了!」他一旦咬住我的把柄哪里還肯松口,霸道之余又用手指輕柔撫開我臉上被風吹亂的鬢發,情話纏綿,「嫁給我,我會對你很好的。」
我霎時失了所有 嘴的底氣,千言萬語化作羞色映于我低垂的眼眸︰「嗯……」
他目光不經意滑落露出詫異︰「你的衣服怎麼了?」
「沒……」我慌亂捂住肩上的裂口不安遮掩,「是我不小心被樹枝劃破了……」
我為什麼不敢告訴他真相,我在顧慮什麼?是怕他擔心、內疚,還是怕他會介意我曾有過如此不堪的經歷,雖然事實並未嚴重到不可挽回,但我仍無法減輕心里那道厚重的陰影。所以我選擇向他隱瞞,今後的日子我會逼自己不再想起,剩下的,交給時間,讓時間來為我撫平。
他不再多問,而是月兌下外衣為我披上,並有意把肩領的地方悉心整好,遮住我在外的肩骨,這一微小細節叫我心里暖意暗生。
「我錯也認了誓也發了,可以跟我走了吧?」他說著就去牽我手。
「還說呢,你那發的叫什麼誓?」我違心地把手躲開不給他牽,「什麼叫要一輩子佔我便宜……」
「你的便宜可不是人人都能佔的,除了我誰還敢踫你就試試!」他倒覺得理所當然,說大話一點都不臉紅,「不過說到便宜我現在又想佔了,嘿嘿……」
我猜不透他不懷好意的邪笑︰「你又想干嗎?哎……」
說時遲那時快,他垂臂探向我身後對準我膝彎輕輕一撈,我反應不及轉眼就橫在他懷里了。不敵身子驀然翻仰,我恍如受了驚嚇猛將他脖子摟緊,誰知他奸計得逞,左手托我後背右臂勾我膝彎,俯看懷中滿眼驚慌的我,眸里盡是邪魅︰「我抱你下山?」
還由得我說不麼?羞怯垂了眉眼,像只束手就擒的獵物溫順偎在他胸膛。
「我這次差點被你嚇個半死,我只不過說幾句傻話氣你,你就跑過來跳崖?」他托著我邊走邊調侃,原來他以為我來這里是想自盡,「還好我及時趕到,不然你真跳下去,我恐怕腸子都要悔青了!」
「我才不會想不開呢!我要是跳下去摔死了豈不是很便宜你?」我甚想嗤笑他膚淺的念頭,又不甘被他看輕,仰起高傲的姿態反詰說,「你把我氣得那麼傷心,我怎麼能輕易放過你!」
「好好好,反正我一輩子都在你手里了,隨便你怎麼收拾,我認栽了。」他做出一副妥協的表情,還斜下一縷壞眼神瞥我,「但求娘子你手下留情!」
油嘴滑舌一直是他的專長,真叫我愛恨不能,嘴上明明在笑卻還是忍不住嗔他︰「貧嘴……」
快到山腳的時候我遠遠看到那里佇著兩個頎長人影,依稀認出是子辛和伯邑考,原來為了找我,他們三個全都出來了?
我心里暗想,我們之前在崖邊糾纏和相擁的樣子會不會被山下的兩人看到,而他們不發一言,任夜風吹亂衣袂,只是長佇遠處傾目相望,也許臉上會帶著些許遺憾,落寞,或者祝福的笑吧。
最近和他們的關系古怪,再被看到我們如此親密總覺得尷尬,抬眼不勝為難地望姬發,希望他能放我下來。
「慌什麼?讓他們看就是了。」姬發讀懂我的眼色卻不以為然,反倒把我抱得更緊,「不要我大哥也不要子辛,你選我才是最好的結果。」
「……」我無話可說等著窘境來臨。
「妲己!」先沖上來喊我的是子辛,听得出他憂心忡忡,「你跑哪去了?害我們擔心到現在,找了你一整天……」
我眼神復雜地望他,不知該說什麼。然後又將目光轉向隨行而至的伯邑考,喉嚨更是哽咽,畢竟子辛性子直接被我直言拒絕亦無妨,而伯邑考是那麼內斂又溫潤如水的一個人,傷他我實是于心不忍的。
他一眼即看出我的欲言又止,于是先開口將我平復︰「什麼都別說了,平安回來就好。」
「是啊,都怪姬發這家伙說話不帶腦子把你氣跑了!」子辛揮拳打在姬發肩上還不夠解氣,「還好他找到了你,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要他以死謝罪!」
我牽起勉強的微笑,回眸欲看姬發被他那拳打得疼不疼,孰料我這一眼被他捕捉竟成了他狂傲的底氣,他當真不客氣向他們炫耀︰「看,你要我死妲己可舍不得!」
我在他懷里可難為情了,子辛和伯邑考亦緘了口,只因如斯情狀讓我和他之間的種種情愫已不言而喻。
他們終不再說什麼了,紛紛散去各自牽了馬,再安靜地騎到馬背上,只將一抹若隱若現的苦笑掩藏在拂曉的墨色里。
眼里恍惚升了霧嵐,我如此感激,感激他們的關心,更感激他們善體人意的讓步,讓我能安心享受姬發懷里的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