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利的指責如狂風驟雨刺痛我耳膜,我再也听不下去,終悵然若失地離開了。
心從未如此沉重,以至于晚菱連著喚我幾聲都沒听到。
「哎呦小姐!」非等她從身後追上來輕攘我一把才反應過來,「喊你也不應我,你到底怎麼了嘛!」
我神不守舍地回頭望她︰「什麼事啊?」
「本來我是給小姐送好東西來的,不過小姐好像心情不大好的樣子?」她手握一小卷絲帛有意朝我炫耀,唇邊勾起賊笑,「看來再好的東西小姐也不會想看嘍?」
我被她弄得雲里霧里︰「這是……」
她嗤地燦燦笑開︰「是咱們姑爺來信啦!」
「姬發的信?!」心里頓時放晴,我急切伸手去拿,「快給我看看!」
誰料晚菱使壞倏地把手移開,左閃右躲就是不給我踫到,可把我急的,她倒笑得開心。
「死丫頭膽子愈發大了,連我都敢戲弄了是不是?」我眉頭一皺佯裝氣惱,「還不快給我!」
「晚菱就是想看小姐急,呵呵……」她見好就收,賣乖吐吐小舌把絲帛遞來,「喏,姑爺的東西小姐好好收著吧!」
「鬼丫頭!」我瞬時接過白她一眼,還寵溺地在她腦門上戳了一指,「看我待會收拾你!」
回房就解了錦繩帛書攤開,坐下床沿急不可耐地捧讀起來,真是姬發的字跡。
信上說他在西岐諸事順利,他父親有意在時機成熟便把周室的兵權交由他統領,前些日子周室新招納一位姜姓的軍事賢才,更在父親授意下拜其為相父以跟他學習戰術兵法。後來還說到他母親時常與他提起我,她等不及想見我這未來兒媳婦兒。當然也少不了他的一腔惦念,相思情切皆付帛上。
讀罷心兒已醉,甜得要流出蜜來。你只道離日苦多,可知我亦思君如狂?如今寒冬已至尾聲,我已備好嫁衣和珍瑯,只待冰雪化水,春風帶綠歸……
「哎呀呀,瞧這一對郎情妾意的!」緋彤的聲音不期而至,話里透著酸味兒,「真是要羨慕死人了!」
我心虛作祟,慌亂將那帛書藏于手心,故作鎮定道︰「你又來做什麼?」
「我來看看我的好姐妹灕澈見了情郎鴻雁傳書是怎樣一副思春的模樣啊?」她縴姿嬌媚地走來我身邊,酥手撫上我肩。
「這是我的事。」我別過臉用淡漠的語氣掩藏羞惱,「不用你管。」
「是,我管不著。」她背倚床榻姿態妖嬈地玩弄鬢發,吐出陰陽怪氣的嘆息,「你只管和情郎你儂我儂,不過真是可憐了那朝歌城里的寂寞君王了……」
「你又在說什麼?」我半裝糊涂撇著嘴嘟噥,「我和子辛哥哥都一年多沒聯絡了……」
「斷了聯系,不代表就把你忘了啊?」她索性挑明了話說,並朝我瞥下意味頗濃的一眼,「你也听到那梅伯是怎麼說他的,他沉湎酒色不思國政,可知他自甘墮落全是為你?」
「你別胡說!」我矢口否認,她話里帶刺扎得我很難受,她給的罪名我承受不起,「當初他還在冀州的時候我就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我心有所屬,不值他為我任何,如今他意志消沉與我何尤?」
「你這狐狸還真是絕情呢!」她先是對我嗔怨責怪,後又化成無盡的憐憫,讓我不得不懷疑她是在故意幫子辛說話,「你不懂,他是在借酒色麻痹自己的心,他以為這樣就可以忘記一個人。你看不到,這個在世人眼里做盡荒唐事的帝王有多痴情,他尋遍天下美女卻只想在芸芸佳麗中尋得一人,能有半分像你就足夠了……」
她絮絮叨叨,我沉默听之不做任何回應。我承認是我無話可說,因為若真如她所言,子辛沉淪是為我,我又如何能幫他解月兌?糾結這個話題根本是沒有意義的。
「男人的心啊,可是這世間最奇怪的東西,有的像是鐵打的心扭都扭不動,寧可在一棵樹上吊死,而有的呢?」她感慨萬端又隱射意味十足,斜我的眼神愈發耐人尋味了,「說變就變,遇到更好的就另結新歡,舊愛早就拋到九霄雲外里去了!」
「管它變與不變,我只要姬發不是見異思遷之人就好。」無論她這些話是想和我說什麼,我自是清高揚眉不屑一顧。
「話可別說太早。」她潑我涼水還故作親熱地搭我肩膀,「要知道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樣薄情又喜新厭舊的。」
「他不會的!」我傲然拍開她的手掌,依舊泰然自若。
「你這麼自信?」
「當然!」
「千萬別忘了那句古話,近水樓台先得月。」她還不死心,話說得越來越過分,「以後的變數多著呢,難保他不會對你以外的女子把持不住啊?」
「少在這里危言聳听,你想挑撥我和姬發的感情?」我終于拿出全部的底氣直視她,那一刻我不再畏懼她的眼楮,「我告訴你,不可能!」
「你不信?」她眉眼倏地綻開一抹笑,唇角勾著攝人心魄的弧度,「好,那咱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