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把你害成這樣,我的錯……」
耳邊依稀听到誰人訴說,他的手從我額頭撫過,在我臉頰上留下許久不褪的溫熱。
後來又執起我手,深情相訴︰「不願傷害也害了,不願辜負也負了,看到你走時那麼傷心,我真恨不得殺了我自己!」
我听著這話心里就泛酸,可我怎麼開不了口呢?
「你什麼時候才會醒呢?」他執我手靠上臉側,可我的手指卻異常麻木,手背也絲毫感覺不到他臉的踫觸和溫度,「我希望你睜開眼楮看看我,可是你那麼絕情,我又怕你醒過來也不想見我……我該怎麼面對你……」
不是的,我想見你!我真的好想見你……
「罷了,我知道你是不會原諒我的。」他怎麼好像听不到我的話,將我的手又輕輕放下了,「不過我還是會等,等你肯原諒我的那天,雖然很遙遠,但若等到我忘掉你的那天會更遙遙無期。你好好睡吧,但願睡一覺起來會好點。」
他的手離開,我再也握不到了。
不!你別走!我還有好多話沒說,你別走好不好!
「別走!」
破口而出的一瞬眼楮也睜開了,可是視線里空無一人,我躺在一張陌生的床榻。
「你醒了?」
我本能躍身坐起,透過半垂的簾幔看到不遠佇立的人影,是伯邑考。我還下意識環顧了周遭景象,像是間客棧的臥房。房中只我和他二人,再無別人。
這麼說,我剛才听到的那些話,感覺到的那雙手,都只是在做夢了?
一縷自嘲油然暗生,我真是可笑之極,今夜是他的洞房花燭夜,他怎麼會舍得來找我?
下意識抬手想抱住脹痛的腦袋,卻突然發現自己兩手都纏著紗布,裹得嚴嚴實實。
「你手被燭蠟燙傷了。」他看到我眼里的詫異,一邊解釋一邊取了茶杯為我倒水,「剛才大夫來幫你敷了藥也包扎了,調理些日子就好……」
不等他說完,隨著意識恢復,我的瘋勁又上來了,我開始拼命撕扯手上的紗布,手不方便就用嘴去咬,悉心纏好的紗布就這樣被我野蠻撕咬成碎片,一片片落下來……
「你在做什麼啊!」他見了我的瘋狂舉動大驚失色,頓時丟了茶杯沖過來攔我,「剛敷上的藥你就把它給扯了,你的傷口會惡化你明不明白!」
「我不要!」我別扭躲他,手里的暴行非但不停止,反而下手愈狠,「我才不要你們姬家人的施舍!」
「妲己!你怎麼就是不冷靜呢!」他情急無奈一把握緊我兩只手臂不準我再任性胡來,「別再做傷害自己的事了可以嗎!」
可是晚了,手上的紗布已經被我扯得所剩無幾,我眼見自己被灼燒得通紅,裂口依稀還化膿的手背,一時萬縷悲痛錐心而來,疼得我抱住膝蓋蜷縮一團,把頭埋進臂彎里就發泄出來,從最開始的嗚咽到後來放聲大哭,我拋開了束縛旁若無人。
他看我哭自是不忍,可又無能為力,只能挨上來扶住我雙肩,見我只顧哭得痛快也無要推開他的意思,便索性從背後將我圈攬入懷。
「你昏睡的時候姬發來看過你。」
我哭到一半愣是呆住,抬起那張凌亂到慘不忍睹的淚容錯愕望他。
「他看到你的樣子很難過。」他看得不勝疼惜,手溫柔撫開我額上濕亂的碎發,「本來想坐著等你醒的,但是他怕你醒來以後見了他情緒會更失控,我就勸他先回去了。」
「走得好!」我哽咽冷嗤,都未覺自己有多口是心非,「他這騙子,我一眼都不想再見他!」
「你當我听不出你這是氣話?」他半點面子也不給,毫不留情就揭穿了我,「真不想見,那驚醒時喊的那句‘別走’是說誰的?」
「我……」理屈詞窮,可我抵死不會承認的,「反正不是說他!」
「好好好……不是說他的。看你今天流了這麼多眼淚,是不是該補補了?」他算是拿我的無賴沒轍了,妥協做認輸狀,我知道他是故意低聲下氣來哄我,「先喝點水好不好?」
見我沒拒絕,他就又去案上把剛才倒好的茶水端來。不過我是真覺得口渴,待他近至床沿時我習慣性地去接,一下子忘了手上有傷,等我踫觸了杯壁才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驚痛之下茶杯滑月兌指節,落地打了個粉碎,而我疼得狠咬牙眼淚直落。
「天吶我怎麼會忘了你的手!」他竟然比我還緊張,將我那傷手奪過去又是吹又是揉的,都不知道該怎麼才好,「別急,你等我再去倒一杯來。」
他轉身望著地上的碎陶片,像是生怕我下床時不慎踩到,在手上空無一物的情況下唯有俯身親拾。
我看他任勞任怨的背影,中途突然頓了些許,我也無心看他是怎麼了,不過很快回復正常又繼續去拾了,直到殘渣全被撿起點滴不留。
他重新倒杯水送過來,這次不讓我親自動手了,而是直接送到我嘴邊,半傾了茶杯喂我喝,我一邊咽他就一邊拍我的背,免得我喝得急被嗆著。
喝完我驚見他執空杯的食指上竟凝著一股殷紅,心驟然揪緊︰「你手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