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母後,焰煌對我很好,他什麼事都听我的,就連我要在我們族里完婚他都答應了。」我盡力往好事說,只為安撫母後不必要的憂慮,「而且那邊還有緋彤啊,她會照顧我的!」
「但是火狐生性狡詐奸險又不擇手段。」她臉上的陰霾仍未驅散,「母後擔心……」
我知道母後對火狐一族一直都很有戒心,從最初我和緋彤結交,母後就曾多次勸我別和她來往,而我總是听不進去,認為是母後成見太深。
這一次我依舊選擇相信自己的眼光,握著母後的手帶著幾分撒嬌︰「不用擔心,緋彤不是那種人,她幫過我好多次呢!」
「好吧,你大婚在即,母後就不說掃興話了。」她從懷里拾出紅綢,欲言又止,「只是這月合帶……」
「我不想要了。」我看一眼就別過臉,厭嫌得很,「看著心煩……」
「灕澈,對于涂山氏的狐女來說,月合帶上有狐祖的賜福和靈氣,不能說丟就丟的。如果你真覺得焰煌是個好歸宿,那就在待會的婚禮為他系上吧。」母後神色和語氣都很認真,執去我手將紅綢交還,並微許強迫意味地把我手掌闔上。
我舉起眼前看著它,五味雜陳︰「母後,難道非要結了月合帶才能求得好姻緣麼?」
「姻緣之事雖說強求不得,但月合帶是靈物,也是母後的寄托,希望你婚後能過得幸福,這無關于你用它系住的是何人。」她慈目含笑動我以情,「母後在乎的只有你。」
我動容了,伴著深深的呼吸站起身子︰「我明白了母後,我會記住母後的話,努力讓自己幸福的。」
那是我最後能許母後的承諾,說完便手握月合帶,轉身而去。
入夜,侍嫁的青嵐碧萱為我穿上禮服,不同于平日的紗衣,款式要奢華也莊重得多。我狐族尚白,連嫁衣也是白底的錦緞裁制,衣上的花飾乃是冰蠶銀絲所繡,全是族里的姑娘每年雪季從冰雪深處采尋冰蠶,飼養至吐絲積存而來,再由她們親手繡上,針針線線都是心意。
上了妝我便獨坐高台等候皓月中天,母後會帶族里所有女眷在月合樹下為我舉行婚禮前的祭月儀式。
百無聊賴時透過樓台軒窗望向遠處山谷下的盛宴,鄰座的父王和焰煌正把酒笑談,氣氛看來是融洽又祥和的,月祭結束我也會去那里,和焰煌一起完成婚禮,之後跟他回族。
極目遠眺的視線里搜索不到緋彤的身影,她也不在焰煌旁邊,不禁納悶這丫頭自個忙什麼去了,居然這麼重要的日子都不來陪我。
無所事事把玩起手里的月合帶,繞了一圈又一圈。自從黃昏听了母後那些話,心下像是想開了,不就是一根月合帶麼?若真能祈來幸福,隨便找個人結了也好,說不定結了它就能慢慢接受焰煌了。
正當我暗自思量,青嵐和碧萱進來了︰「灕澈,狐後那邊都準備好了,我們也動身吧?」
「好。」我舉臂伸個愜意的懶腰,給自己提了點精神,「反正坐著也無聊,不如早點過去了。」
隨她們下了高台,走到半路突然想到什麼,下意識模了腰身和袖口,驚得惶然頓足︰「糟了,我月合帶忘記拿了!」
「啊?」碧萱一听就急了,「這怎麼好?待會祭月要用的!」
「擱哪里了?」青嵐沉著撫我臂上,「我去幫你拿來。」
「不行,母後交代過月出之後就是吉時,月合帶的靈性就開始發揮了,只能自己拿著,別人的手踫不得。」幸好我把母後的話放在心上,眼神轉去碧萱示意分頭行動,「我和青嵐回去找,碧萱你先去山上告訴母後一聲,說我們很快就過去。」
「好,你們快點吶!」
說罷她就小跑上山,我和青嵐重返宮殿。把我更衣梳妝的宮室都找過了還不見,我倆急得團團轉。扶額徘徊數個來回終于想起臨走前在高台上待過,當即拉著青嵐過去,果真在窗邊找到我遺落的月合帶。
「總算找到了!」我捧在胸口謝天謝地。
「找到就好,我們快走吧?」青嵐不忘在一旁催我,「別讓狐後等急了。」
我應了聲就與她奔往前山,快到山頭的時候忽覺腳下粘膩,低頭一看竟有紅色黏液沿著山路滾落,浸透我的鞋底,像是血!
我跟青嵐都覺得不對勁,驚慌失措地飛速往山上跑,到達山頂卻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遍地都是雪狐的尸體,血流成河……
腳邊最近的一只是碧萱,我認出她前足上佩戴的萱草手環,腿腳驟時發軟跪倒在白狐身旁,手顫抖伸向她冰冷的皮毛︰「碧萱……碧萱……」
青嵐也蹲,放眼四望呆若木雞︰「這是怎麼了……」
我怎麼推碧萱都不醒,而我想到更重要的人,嘴唇也跟著不能自已地戰栗︰「母後……」
我的目光到處尋找,終于在月合樹下發現了,還是人形的她躺在那里。
我失魂落魄爬起來撲到樹下,摟起母後半個身子,可懷里的她已是奄奄一息︰「灕澈……」
我扶她腰上的手掌濕涼,翻過來手心全是血,我瞪住她腰月復上血流不止的傷口,染紅了大片衣裳,觸目驚心︰「母後,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大家會……」
「是焰煌……」母後強忍劇痛,在耳邊撕扯出讓我晴天霹靂的名字,「他帶火狐血洗了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