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雲裳做的是夜市生意,早上姑娘們還在休息,一般是沒客人的,可是今天一大早就有人上門來了。
「公子。」舞衣彎身向來人行了一禮,玄燁知道她來了,隨即收回了思緒,轉身施禮道︰「舞衣姑娘,打攪了。」
「不礙事,我也該起來了,上次公子過來,舞衣都無暇招待,真是抱歉了。」
「是我來得突然,哪能怪姑娘,而且上次能听到如此動人的歌聲,也不算白來。」玄燁淡淡地笑著,蝶衣輕笑一聲,回道︰「我們千老板詞曲雙絕是眾所周知的,還沒請教公子貴姓?」
玄燁只想著出來,倒沒想過這個問題,眼楮剛好看到茶幾上的一本書,隨口答道︰「我姓舒,舒展的舒。」
「舒公子面生得緊,第一次來八大胡同嗎?」
「嗯,出來走走,不知不覺就走到這里來了。」
舞衣不禁嗤笑出聲,道︰「公子這算哪門子的走走?每天來我們蝶舞雲裳的客人成千上百,就沒有公子這樣不知不覺走來的。」
「恐怕這麼早來的也只有我一個。」玄燁不大自然地笑了笑,舞衣斂了笑顏,問道︰「那舒公子現在是想觀舞,還是想听曲子?」
「觀舞吧,听聞舞衣姑娘的舞是蝶舞雲裳一絕,不觀可惜。」
「公子謬贊了,舞衣這就去準備。」
對面廂房里,千若羽一直注視著這邊的動靜,冷月看著她滿含憂傷的眼神,難過地問道︰「姐姐要想接近皇上憑一己之力已經足夠了,為何還要舞衣引起皇上的注意?」
「刻骨銘心的感情是一步步陷進去的,只有深刻地感受著失去的痛,才能更好地憐取眼前人,來的太快反而適得其反。」
「姐姐何必這麼苦了自己?」冷月輕輕地把姐姐擁入懷里,希望借此減輕她心里的孤單。千若羽握住冷月放在胸前的手,恨道︰「再苦也苦不過當日家破人亡之苦,這份痛苦我要他們十倍奉還。」
冷月深呼吸一口氣,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把姐姐抱得更緊了。周紫雲擔憂地問道︰「小姐真的要進宮嗎?」
「我不回去,對不起那些枉死的人,這三年來我易容換聲,重組暗營,為的就是報此血海深仇。」千若羽每次午夜夢回都會看到西寧侯府被鮮血染盡的慘烈,這個噩夢三年來都提醒著她此仇非報不可。
「可那是龍潭虎穴,萬一讓當年嫁禍之人得知小姐的身份,必定會再動殺機,到時候要想逃出生天就更難了。」
「再大的危險我都走過來了,既然一切都是從那里開始的,那麼就該在那里結束,更何況我已經不是昔日的洛舒雅了,現在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廂房內,舞衣正翩翩起舞,與上次不同的是那身彩衣光彩奪目,在舞步的帶動下猶如花中戲耍的彩蝶。玄燁失神地凝望著,不禁產生幻覺,比起上次如夢如幻的白衣,這次的彩衣更讓他震驚。
舞衣一段舞罷,玄燁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只是一味地發呆。
「舒公子。」舞衣見他毫無反應,于是走近又喚了一聲。玄燁這才回過神來,思緒還停留在憂傷當中︰「抱歉,我並無折辱姑娘的意思,只是實在太像了。」
「舒公子又想起亡妻了嗎?」
「嗯,她最喜歡穿著一身彩衣跳舞了,很美,很美。」
「舒公子對亡妻真是一往情深,她在天有靈一定會感到很欣慰的。」
「不,她應該恨我才對,是我沒能保護她。」玄燁閉目躺下,神傷地揉著隱隱發疼的太陽穴。舞衣沒有回話,繞過貴妃椅,輕輕地幫他揉按著。
「抱歉,盡說些傷心的事,失禮了。」
「哪里?是舞衣勾起舒公子的傷心事了,真要道歉也該是舞衣才對,舒公子要真覺得在舞衣身上能找到亡妻的影子,那舞衣再給公子跳一段可好?」舞衣不等玄燁回答就陶醉地跳起來了,廂房內絲竹聲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