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難不死的小狐嗷嗷叫著用爪子抓著雪遙的手。雪遙忍著疼笑著拍拍它的頭告訴它她沒事,試著抬了抬手臂,還好只是從骨頭邊擦過,沒弄壞了骨頭。她吃力地向旁邊挪了兩步,撿起那人擦完箭隨手丟下的白絹,將流血的手臂包好,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悠悠然向她這邊走來。她下意識一手將小狐拽過來向塞到她衣服里,可是衣服太小,最後一截尾巴還沒塞進去,亦弦己走到了跟前。
「早啊。」他挑著眉眼跟她打招呼,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緊張的神色和那截露出來的毛茸茸的尾巴。亦弦四下一掃,彎腰撿起她腳邊的金錠和之前被扔在地上的一金一銀,眉角的弧度彎得更厲害了,「有錢人出手就是大方啊。」說著,他將金銀錠都收到了自己錦袋中,眨眼間就不見了人影。
雪遙松了一口氣,掏出懷中亂抓的小狐狸,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下來,一手托著腮,一邊曬太陽,一邊思考剛才的那個問題︰她該向哪兒走呢?腦海里浮現出季瑾和陌檀的樣子,可又不知道上哪兒去找他們。要是祗岩發現她逃了出去,一定會再把她抓回去的,听說以前逃跑了被抓回去的女司都被燒死了祭奠神靈。心頭冷然一個寒戰,雪遙抱緊了懷里的小狐狸,她一定得快點離開這里。
季國?她腦中突然冒出了這個詞。他們說他們是從季國來的。
眼前忽然紫衣一晃,亦弦提著一壺酒和一大包燒餅閃到了她面前,雪遙還沒來得及從石頭上跳下來開跑,他已經把酒和燒餅丟到了旁邊石頭上,一手拉過她的胳膊,扯下剛才她包上的白絹。
他扯著她的力氣很大,她躲不掉,便只能睜大了眼盯著他,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了衣服下露出的小狐狸胡亂擺著的尾巴。對于她來說,它可是最寶貴的東西。
亦弦挑眉瞥了一眼狐狸尾巴,唇角挑起一抹笑,悠悠然從腰間拿出一個小藥瓶,倒出了些粉末在雪遙還滲著血的傷口上,然後從不知從哪兒模出一塊淡黃色的帕子,包在了她傷口上。
還沒等雪遙反應過來,亦弦已經把把狐狸從她懷里扯出來,拎到了她肩上,將酒和燒餅塞到了原本小狐狸待的地方。
雪遙原以為他是要搶她的小狐,這下卻是不解地看著他。
亦弦用手抹抹眉角︰「如果你不想在路上餓得生吃狐狸肉喝狐狸血的話」看見她眼神中的顫動,他適時地住了嘴。
「如果你听我的話,大叔就帶你回中原。哦,對了,季國也是在中原的。」說完,他胸有成竹地轉身。
當然,他身後預料之中地多了一條小尾巴。
祗岩最大的香料鋪門外,錦衣裝扮的中原人看著前一班運送香料的車隊離去,不禁也感嘆這祗岩與中原的香料生意做得可真是火熱。不一會兒,他的最後一箱貨物也搬上了車,馬上便能出發了。
白衣人躲在帳篷後面盯著前方錦衣人的一舉一動。前面那個運送香料的商隊不過一馬一車,而他這一輛普通貨車卻套四匹馬,最後那幾輛車又顯然是空車。這種掩人耳目之法,果然是馬匹兵器兩不誤,卻未免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他不禁心中冷笑。
白衣人卻不知在他身後還有一只鳳眼,在盯著他的同時,也在打著自己的算盤。
每次見到這一襲白衣,亦弦都不禁先要從頭到腳欣賞一番,這般清凜的眉梢眼角,這般俊朗的風骨玉顏,再加上眉目中冷萃的清貴之氣,論才貌,論氣質,論武藝,都堪稱是人中之龍了,只是這雅致中卻透著清冷,貴氣中含著疏離,卻是讓人難以接近的性子,怎一個冷字了得。他輕吁一口氣,目光又轉向那錦衣中原人。他認出這人便是齊瑾昨晚所追之人,而他手里必定有齊瑾想要的東西,想那齊瑾不過也就一根筋,若是他拿到了這些東西,當做籌碼與那家伙交換,說不定得到他想要的東西會更容易些。
錦衣人看馬車都已套好,便叫伙記們先休息一下,而他則帶了個伙計,牽著剩下的兩匹馬,向遠處的帳篷走去。白衣人也隨之一晃消失在亦弦的視線中。
亦弦從帳篷後走出,拍了拍身上的土,整理了一下衣服,向最後一輛馬車走去。
他扯出一個十分誠意的笑,向車邊站著的兩個伙計打听到祗岩的中原集市怎麼走。可是任兩個伙計怎麼講他似乎都听不明白,便掏出剛才在地上撿起的銀錠塞到一人手中。
那兩人見到銀子頓時來了熱情,拉著他走向帳篷那邊,邊走還邊左比右劃,直到亦弦終于听明白了該怎麼走,兩人才滿心歡喜地拿著銀子回到了貨車旁。卻不知此時貨車中已多了一個小丫頭和一只小狐狸。
亦弦在帳篷之間隨便兜了兩圈後又回到了剛才的地方。
錦衣人已滿面笑意地回來了,身後一輛馬車上則裝滿了酒壇。白衣身影也從亦弦眼角余光中一閃,重回到了方才藏身的地方。
錦衣人跨上坐騎,向後一揮手,浩浩蕩蕩的車隊啟程。而車隊後頭,遠遠的地方,不急不緩地跟著白衣白馬,而白衣白馬後頭,不急不緩地跟著紫衣黑馬。
四五個時辰之後,錦衣人一揚手,車隊開始停下休息。
酒壇開啟,醇香撲鼻,即便是領頭的錦衣人也難以抵擋這美味的誘惑。可他只飲了一杯,卻漸覺頭腦有些昏沉,而當他看到身後伙計們一個接一個倒下,意識到中計的時候,腦袋卻早已不听使喚,只眼前一黑,向馬下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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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兒預告︰
亦弦只是瞧著白衣人笑著,將臉湊向他那邊,深深吸了口氣,唇邊弧度又加深了幾分。
「嗯,你身上有寂寞的味道。」他故意把聲音拉得很長,尾音拖出了弧度。
白衣人眉角抽動了一下,卻不理會他,只是面色又冷了幾分。
黑衣人不著邊際地想著之時,陌檀從地上撐著站起身來,施施然笑著向他走了過來,行至桌邊,抱起酒壺利落地拆了封,將桌上酒碗一一滿上。他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出一種柔弱美感,修長的身姿和一雙桃花眼中氤氳的溫軟笑意,自然婉轉一種風流態度。
陌檀向黑衣人頷首躬身道︰「陌檀不懂事,冒犯了罹主。今日不求全身而退,只求大哥們留我一命。」祈求的語聲輕淺而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