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王府的井中發現了兩個溺水而死的侍女,正是季瑾昨晚要找的那兩人。
朝堂之上,顏四公子顏夕代顏國為季國獻上絹三萬匹,以作為延誤季軍回城之期的歉禮。季天子欣然,命涼王于宮中設宴,款待四公子。
宴會之上,馨樂寧和,茶酒飄香,黃幔紅綢,銀箸玉盤。金黃窗幔上映著舞姬翩然芊影,流裙飛輝,羽緞輕靈,觥籌交錯間,眾臣齊樂,一派陶諧。
涼王坐于皇帝左位,舉杯向左手邊的「四公子」敬酒,清曠眸色中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犀利。
「顏夕」靦腆一笑,舉杯飲盡,復又向涼王與皇帝敬酒。
季瑾余光一直掃在顏夕身上,卻並未發現他有一絲異色,也並未見他有任何要行動的跡象。出乎她意料的是,不過三杯,這「四公子」臉上便騰起了緋紅,眸子里也漸起迷蒙水色,舉杯換盞間確有一種病態的柔弱之感,看上去並不是裝的,倒像是真的不勝酒力。
「四公子此番前來,旅途疲倦,不妨就在涼王府多住幾日吧。」季瑾挑眉,試探地問道,同時一抹明銳的笑漾向顏夕,眼底卻無半分笑意。她要探探他的來意是不是為了刺探,若是,他定會借故多在皇宮拖延幾日,以模清皇宮的地形和布置。
「顏夕雖不願麻煩王爺,可這幾日舟車勞頓,身子也確有些吃不消,便也只好在王爺府多叨擾幾日了。」顏夕向涼王微微頷首,眼中始終噙著一抹柔和笑意。
「哪里哪里,能得鳳凰一棲,梧桐自然也借光生輝。听聞四公子的琴技名動四方,不知我等今日可有耳福啊?」季瑾嘴角線條隨著眼中笑意漸成削利線條,如針似芒刺入「顏夕」眼底。
「王爺過獎了,皇上以如此大禮相待,顏夕自然要奉上一曲。」顏夕的水色眼眸並未因季瑾的探究凝視而失了光華,反而在說到琴時閃過一抹異常明媚的亮色,連嘴角的弧度似乎也加深了。似乎他確實就是一個對琴極其痴狂的病弱公子。
不多時,一把冰紋斷墨朱砂漆的古琴便呈了上來。顏夕鋪展開衣袖,縴長白皙的骨節分明,略顯縴瘦,靈巧地翻舞在弦上。
空靈而渺遠的樂聲便在大殿之中飄蕩開來,竟讓季瑾恍惚有種回到了與陌檀初見的飄著氤氳香氣的小屋的感覺。
他的琴技應該不在陌檀之下,而且那雙眼楮任她如何端詳也挑不出一絲一毫的戾氣。
看來,顏宇的確找到了一個極為逼真的替身,那麼她便大概可以確定這假顏夕的目的不是刺殺而是刺探了。
可接下來的幾日卻印證了傳聞所言。顏夕幾乎很少出屋,多半時間是倚在美人靠上閉目養神,而其余的時間則會從他房間里傳來清越的琴聲。
每次經過東院之時,季瑾都會放慢放輕腳步,腦海里想象著窗中暗處顏夕卸下柔弱的面具露出一副陰狠精利的眸子,擦拭著鋒利的刀刃的樣子,可順著琴音向里看去,卻總能看到一張淡淡笑著卻略帶愁傷的臉和在光暈中有些模糊的身影。不知是他演技太好還是她的猜測有誤。
季瑾正坐在書房用手杵著腦袋琢磨她的猜測是不是出了什麼方向上的錯誤,卻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在了門口。見陌檀要對她行禮,季瑾忙起身扶起他告訴他日後若是沒有旁人在便以朋友相待,不必要再去行那些麻煩的禮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