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檀看著她,眼中騰起一團更深的疑惑,然後垂眸思索。淡金的陽光在疏羽般的睫毛下投射出淡淡的影暈,模糊了眼中的水波。可他再次抬眸之時,季瑾卻並未看到她想象中的一派清晰的澄澈,反而是一副不明白的神情帶著淡淡無奈的笑意。
他向她搖搖頭︰「抱歉王爺,陌檀與四公子只是琴友,與他相交並不深,只覺他舉手投足間的清華雅貴之氣並非常人能裝的出來的。」
陌檀看著季瑾,覺察到她似乎對他的回答並不滿意,便又接著道︰「陌檀覺得若從禮法上來講,季國作為天子之國對外來使者應以禮相待,安其衣食,護其周全,而四公子病弱,我想王爺考慮的應該是護他周全保他安好才是,而不應該懷疑他的真假。」
原來他完全不懂她在講什麼。
季瑾眉心微蹙。也許是她高估了他了,或許是她想錯了,陌檀不過是一個琴師,這幾年都深居青雲閣,便是他再心思縝密,再冷靜沉慧,卻從未接觸過權謀斗爭,又怎會理解宮廷之內這權力巔峰處斗爭的詭譎狡詐?倒是她有些病急亂投醫了。
季瑾心中隱隱騰起些微自責,她不該來和他說這些的,她不該把他往這本與他無關的波瀾里卷,不該讓他也沾上這明爭暗斗的烏煙瘴氣。
季瑾手指觸額,突然又一個念頭在腦海里冒了出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陌檀假裝不懂,或有意為顏夕隱瞞。
這個想法一蹦出來,腦袋里乍時又是一團亂麻,她用拇指揉了揉太陽穴,也不知是自己這是疑心越來越重了還是警覺性越來越高了。
(PS︰喂到底你們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啊好亂吶,噗)
她抬眸看他,落入她眼中的是他一臉恬然的淺笑,不染縴塵的眸子繚亂了她本已不穩的心緒。季瑾收回眼神,決定還是回去好好梳理一下,再作打算,便展了展眉心,叮囑陌檀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講出去,起身離開了別院回到了她的書房。
推開素雕格窗,季瑾將頭伸向窗外。一束火紅的石榴花開得正盛,平日只覺這花艷麗可愛,現下那團火紅卻像是亂乍乍地綻在了她心里。本以為陌檀能幫她把混亂的思緒梳理清晰,可現下卻好像連他都被卷入她那錯綜復雜的猜測當中了。季瑾向後靠向藤椅,手指輕敲椅背,既然無法先發制人,那就只能繼續等著見招拆招了。
當晚,她派去看守顏夕的人抱來了新的情報,可卻不是抓到顏夕有了什麼異常的行為,而是夜半之時,有一黑衣人從窗口潛入了顏夕房中。正在睡著的顏夕被驚醒,看到那人卻並不感到吃驚。隨後附在那人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黑衣人給了他一粒藥丸,顏夕吞下藥丸後,黑衣人從窗口躍出,季瑾的人緊追至院門口,押下了那人,可那人卻吞下一顆毒藥,自絕當場。
季瑾听完情報之後,命人不要聲張此事,她親自去查看了那黑衣人的尸體,並未找到什麼線索。死無對證,僅憑她幾個守衛的一面之詞似乎也不能將顏夕怎麼樣,但至少今晚的事說明這個顏夕絕對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