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關在唇中碾緊,季瑾眉角糾纏著將視線從信箋上移到窗外,釘到了窗格上燭火的暗影,袖中雙手攥緊了又松開,松開了又攥緊。
「戰場,向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切陰謀只是為了勝,只是為了守住腳下尚未殘破的土地,僅此而已。」陌檀將視線由白絹移到季瑾臉上,輕言道,「優柔寡斷帶來的只能是滿盤皆輸,猶豫心軟或許能全一人之義,而作為代價付出的卻是萬千人的性命甚至整個江山。得失之間,自有輕重,意氣用事,向來一事無成。若為身後守護的土地和萬千子民,以誰的鮮血作祭,都不為過。」清淺卻帶有韌度的聲音漫入季瑾耳中,低柔卻如同破開雲霧的利刃,乍然間劈開了她心中的猶豫迷蒙,露出鮮明而銳利的稜角,灌入了一種堅定決絕的力量。
戰場向來就是用來交鋒的。
這一路走來,是非成敗,善惡忠義早已不可分辨,是非不可論,仁義不可談。這一路,她注定要踏鮮血而行,不論這鮮血是誰的,只為身後守護的江山,都必須毫不留情地踏過。
季瑾從窗格間移開了視線,眸中神色變得削利而明銳。她以手扶額,看向陌檀。
這個眸子現在靜得如同一湖清潭的少年總是能在無聲間讀懂她的心思,用只言片語化開她的迷茫,撥開前方混沌不清的方向,可他自己卻是讓她愈發感覺飄忽渺遠得難以觸及了。
轉過頭收起手中的信箋,季瑾將心思重轉回到眼前這一計上。
眼下信箋已成,不過這信一定要萬無一失地送到王林之手,同時還要萬無一失地讓顏宇發現。她在心中快速搜尋著送信的合適人選。
這事情的精準度要求太高,即便信送得出去,可深入了顏軍陣營,這送信人想要全身而退卻也很難。她並不想在開戰之前就先損兵折將。
感覺到陌檀猛地轉身,季瑾警覺地看向窗外。
一枚落葉從窗口飄入,落于桌上,隨之飄入的還有一抹紫影。
「最近手頭緊,聞到齊兒你這兒有銀子的香味,便知有生意可做。」鳳眼直接坐在了涼王的雕花椅上,先是向陌檀拋去個勾魂奪魄的笑,接著將眼楮眯起來直盯著季瑾,就好像在盯著一堆閃閃發光的銀子。
對于這人的神出鬼沒,季瑾顯然已不再感到意外,她只是冷然審視著他,一片冷靜。
沒有人比鳳眼更合適的了。季瑾心中恍然。
以鳳眼的功夫可以免去她所擔心的一切風險,可是,把這事交給這個敵友未明的人本身就是一場冒險。如果他想要的只是銀子便好了。不過,反過來想,若不是他扔進那紙團,她也許到現在還沒發現王林投敵。季瑾眉心微蹙。他不會是從那時候就已經算計好了會有生意可做了吧。
她忽然覺得鳳眼這個人很可怕。不過,此刻他並未以敵人的身份面對她,而且到目前為止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對她有利的。
季瑾向鳳眼一笑,起身給他倒了杯熱茶,余光瞟向陌檀。
陌檀笑著向她微微點頭。在陌檀點頭的一瞬,季瑾做了決定。
「你想要我拿什麼做交易?」她決定信鳳眼這一回,也算作賭一回。
「如果我說要齊兒以身相許?好像不太現實,估計還會被你直接一拳掀出窗外」鳳眼模著下巴,若有所思,「那麼,便要你下次花燈節的時候再陪我逛一次永興街,再看一次煙火,外加黃金一千兩作小費吧,如何?」他把臉湊到她面前,眼中如火紅薔薇一般灼熱妖媚的顏色的直鑽入她眼中。
季瑾這次卻沒有後退,反而不示弱地回眸直視他,眼神冰寒冷烈,將他投來的明艷魅惑的溫度,悉數納入眼中,于片刻間融化,接著沖他微微一笑,「成交。」
待季瑾重新將所有的字謄寫到新絹上包好後,鳳眼已經換好了一套季軍官服。
一聲輕笑,信和人同化作一抹煙沒入夜色之中。
(ps︰俺很想讓俺閨女從現在開始霸氣側漏可是霸氣貌似不夠,因為俺智商有限,所以季瑾的智商也就只能有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