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忽有人敲門,是侍女進來添茶。
「我來吧,」陌檀放下書,起身走到門口,接過侍女手中的茶壺,背過身去,擋住了季瑾的視線,然後不動聲色地從袖中抖出一個極小的紙包,將里面淡青色的粉末倒入壺中。
粉末入水即化,茶水絲毫不見渾濁。斟了一杯,陌檀轉身走向季瑾,把騰著熱氣的茶杯遞給她,眼中帶著如常的澄淨笑意。
季瑾接過茶杯,摩挲在手中,轉身對向窗外的月光,又掃向樓下的空地。目光所及之處,她剛才加派的侍衛已經將王府大門緊緊圍了起來。
今夜,應該不會再出什麼事了,便是鳳眼敢再來,她也有把握拿下他。季瑾轉回頭之時,滾燙的茶水已半溫。
她舉杯欲飲,茶杯卻突在半空中怦然碎掉。
一枚星鏢從瓷杯碎片中穿出釘入窗框。
季瑾視線警覺地掃向門口的同時快步擋至陌檀身前,一劍橫劈,剛好擋去了從門口直擊向陌檀的鐵鞭。
在鳳眼飄入的同時,季瑾低喝︰「來人」。
聞聲而來的侍衛將整個屋子圍住。鳳眼卻立于原地不動,任憑士兵將他圍起,只挑眉斜眼看向季瑾,眼中半含慵懶笑意。
同時,季瑾也冷眼看向他。
相視之間,兩人心中皆是一瞬千慮。
他訝異于她並未對他的再次到來而感到吃驚,反倒像是算準了他會再來一般鎮定自若。而她訝異于他頂著這一副滿身是血的狼狽樣子也敢再次這樣懶散地笑著闖進王府。
季瑾視線掃過之處,鳳眼紫衣上的血有的已經凝成團團黑色,而肩頭的鮮紅正在不斷洇染擴大,她看得出他是逆了強烈的反噬強行運功而入的。難道,這已如強弩之末的人僅憑余下的三四成功力便想在涼王府造次麼。
那他未免也太小瞧她涼王了,這般狂妄,此番必讓他有來無回。
「給我一刻時間解釋,不然你一定會後悔。」鳳眼眼中笑意深沉了起來,側眸掃視,眼神掃過被季瑾護在身後的陌檀時,微微側頭,抬起雙手向他作抱拳之勢,眼神卻凝聚起了寒意,在陌檀臉上停留片刻,又掃向了季瑾。
「好,只一刻。」季瑾冷眼向鳳眼一揚手,圍住他的士兵皆後退一尺。
「茶里有毒,有人要殺你。」鳳眼揚眉,話雖是沖著季瑾說的,眼底犀利的視線卻斜射向陌檀。
「嗯?」陌檀向鳳眼回以一個淺笑。
「茶杯已碎,如何對證?」季瑾挑眉。
「壺里茶中。」鳳眼將視線扭轉到桌上茶壺上。
季瑾眉角輕跳,旋即斂眸,轉身走向茶幾。
陌檀卻先她一步,行至桌邊,拿起了茶壺。他斟了一杯茶,拿在手中,笑著向鳳眼微揚茶杯作敬酒之勢,然後一口飲盡,將酒杯倒扣于桌上。
「陌檀不過是在茶壺中加了些寧神的藥粉想為王爺提提神。想必是亦公子對王爺擔憂過甚,看花了眼,倒弄成了誤會一場。」
「是麼?」鳳眼用邪氣的笑意掩去眼中一閃而逝的疑惑,將藏在袖子里的錦袋拋給季瑾,「這錦袋你應該認得吧?」
雖然這錦袋已將內里翻出,季瑾卻還是一眼就認出這是陌檀繡給雲岫的那個錦袋。因為陌檀的繡線的針法極其特別,她早已記在心間,一眼便可認出。
季瑾細細辨認,卻發現這錦袋內里似乎有些不同。里面似乎用黑線繡著極細小的字。她將袋子拿到燭火下,看清了上面的字。
「亦弦已中毒,注意力已成功轉移到你身上。「白」計劃暫停,目標轉向涼王。今晚,由我行動。」季瑾心驚之際心思疾轉,作勢端詳著錦袋,眼神卻偷偷瞟向了陌檀。他正有些迷惑地盯著那袋子看,似乎也對袋子里的東西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