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相信。
她不願相信這麼長時間的陪伴,自己在他眼中只是一枚棋子。
明明他們曾經那麼近,明明他們曾在夜色下一同執笛共曲,在山洞中同生共死相濡以沫,明明他曾經說過他相信她可以做到,,明明他也曾不惜生命地保護過她,明明他能讀懂那麼多被她埋藏在心底不敢說出口的話
難道這些都是假的嗎?
她忽然抬起頭,猛地看入他眼中︰「陌檀,這一路走來,你難道沒有半分感情是真的?」
她多希望他此時能走過來笑著拍拍她的頭,告訴她他並不是什麼顏夕,剛才不過是編出來騙她的。他只不過是顏夕的一個小手下,只不過是那個需要她護著的病弱的陌檀。
陌檀只是搖頭笑了笑,起身撢了撢衣上的灰塵,「陌檀?那人不是早已死在王府的大火之中了麼。」
他看著季瑾,目光如同睥睨蒼生般薄涼得沒有一絲溫度,甚至不帶半分憐憫,「這里沒有陌檀,只有顏夕。顏夕不曾與‘涼王’有過什麼感情。呵,」他輕笑一聲,「從一開始,所有的悲喜不過只是為了表演,所有的表演不過是為了達到目的,而目的之外的愛恨不過是多余的累贅。對顏夕而言,只有目的和結果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達到我的目的,一切手段和犧牲都無所謂,就比如陌檀必須待在涼王身邊一樣。你所謂的感情,也不過只是一種手段而已,只不過似乎比刀槍要奏效得多。」
他停了下來,自顧自笑了笑,疏涼而清沉,眼中卻沒有半分溫度,「姑娘你不要恨我。許多事情顏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並非有意欺瞞。只不過要想從罹主的魔爪中月兌身並且一步步走上帝王之路,沒有犧牲是不可能的。許多人都說顏夕是涼薄之人,也許真的是吧。」
他將眼神對上她的眸子,「不過‘涼王’你又何曾真正相信過陌檀?涼王不過是想汲取陌檀身上的智慧來化解自己心中的惶惑和忐忑,利用他的陪伴來排解孤單,利用他的單純和溫暖而滿足自己的依賴而已。你我二人不過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而已。心照不宣。又何必問?」
陌檀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根鋒利的鐵刺扎進季瑾的心髒,刺出鮮紅的血蔓延流淌,無形之中卻扎得她遍體鱗傷,血肉模糊。
在眼楮看不到的冰涼某處早已血流成河。
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強壓的理智不再奏效,壓制在心底許久的東西終于決堤而出,奔涌呼號著,吞噬著一切理智。
眼中早已是模糊一片,連那白衣的身影也扭曲了。
季瑾扭過頭,面向牆,不想讓他看到她狼狽的樣子。
她不應該哭的,她不能哭,涼王怎麼能哭?
可是她真的很沒用,很窩囊,分明之前猜到過會是這樣的結局,可眼淚卻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一直以來都只是她一個人的自作多情,她一個人的獨角戲,卻唱到了無法自拔的聲嘶力竭。
如果她沒有遇到他只可惜,就連他們最初的相遇,也不過是他早就設計好了的。
這人,也許是她注定了的劫難,也是季國注定了的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