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瑾抬起頭看著那顆珠子,猶豫了片刻,從破爛的衣服上挑出一塊還算完整的地方扯下,咬破了手指,用沁出的血寫上了「鳳眼,我是涼王」。又忽然想到這東西要是被呼蘭印的人捉到就糟了,便又扯了一塊布,想要寫「鳳眼,我是齊瑾」,想想又怕鳳眼會不相信,他那麼狡猾的人,如果不能十分確定這字是她寫的,肯定會懷疑是別人冒充來故意算計他。所以她必須要讓她能確信這字確實是出自她之手。
難道要寫「鳳眼,我是齊兒?」這樣絕對不行,不行。
季瑾一手敲著大腿,一手扶額,思索片刻,用手指寫下了「鳳眼你個大騙子,我是齊瑾。黃金百兩,快下來救我。」寫完後,她滿意地點了點頭,將布條系在了雕腿上,拍了拍它。這麼大個兒的雕從底下飛上去,以鳳眼的智商,應該能看得到它腿上的布條,明白其中的端倪,她的小命兒可就托付在它身上了。
雕果然懂了季瑾的意思,听話地起身,撲了撲翅膀向崖上飛去。
過了大約一刻,雕飛了回來,落在季瑾身邊。它腳上的布條已經不見了。季瑾心里踏實了幾分,便坐下來,安靜地杵著腮等。
約麼過了半個時辰,卻不見上面有什麼動靜,而且也再沒有夜明珠掉下來。季瑾起身向上面望了望,又坐了下來,雙手環抱胸前,繼續等著。
一會兒,不見動靜,她抬起頭,開始數天上零零散散的星星,來驅趕腦海中那抹白衣的影子。可是天上能看到的星星只有那麼幾顆,她從左數到右,又從右數到左,也只有十一顆而已,而她慣性地數到十二的時侯,腦海中便飄來了陌檀染血的白衣。季瑾撓撓頭皮,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人會選擇數星星來打發時間,他們真的能看到很多麼?
又過了大概半個時辰,上面依然沒有一點動靜。
季瑾有些著急了,站起來撥開樹枝的縫隙向上望著,卻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清。
四周很安靜,只偶爾傳來幾聲烏鴉的哀鳴,連稀薄的月色也被樹枝遮擋了去。她忽然害怕了起來。
她想起了陌檀的話。也許鳳眼和陌檀一樣,根本不是來幫她的。鳳眼從陌檀那里偷了墜子卻故意瞞她,也許就是為了引她來祗岩,而到了祗岩又丟下她一人,也許就是為了讓祗岩人抓住她,那麼他現在也許是把那布條送去了呼蘭印手里她這樣想著,驟然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一無所有了一般的孤涼寒意侵來。
她終究是沒有一個人可以相信。
連她自以為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都變成了絕望,他們都在騙她,算計她,甚至想制她于死地。
可是若只是如此,又為何偏偏要織出那些溫暖的假象?為何要故意裝出那樣溫柔的笑那樣安心的陪伴?為何在她深深陷入無法自拔之時毫不留情地狠狠擊碎?
終究還是她自己太愚蠢太容易上當了,又怎能怪得了別人。
崖間忽然起了風,吹在心里涼涼的,把顫抖著的心都吹碎了,吹在眼楮里澀澀的,眼楮里有些模糊了。季瑾使勁兒仰著頭,繼續數著那十一顆星星,不讓眼淚掉下來。
她是涼王,所以她不能哭。不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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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驟起,子不語,我唯余,一簑風雨,獨行踽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