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鞭頭就要釘入顏夕胸口,季瑾忙一手把顏夕攬到自己胸前抱住,擋在了他身前,同時旋身將她的背對向了閃著寒光的鐵鞭。
鞭頭在劃破季瑾後背衣衫時戛然而止,隨後收了回去。
「你這是要做什麼,涼王?」鳳眼把「涼王」二字咬得極重,似乎是想提醒季瑾什麼。
季瑾沒有回身,也沒有說話,只是下意識地緊了緊抱著顏夕的手臂,二人交雜在一起愈見紊亂的呼吸在靜謐的空氣中清晰可辨。
她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鳳眼,她甚至不清楚她自己現在究竟在做什麼,是要顏夕生,還是要顏夕死。理智清楚地告訴她應該毫不猶豫地殺了他,可是心底的聲音卻在吶喊著不要放開他,不要。
本就早已下定了的決心,卻不知為何在這時掙扎了起來。
她不是軟懦的女子,卻終究做不到想象中的豪放和灑月兌。
她現在很害怕,害怕失去他。即便,她從未曾擁有過他。
她把下頜扣在他肩膀上,胸口緊緊貼著他的胸膛。
懷中的顏夕似乎已失盡了力氣,全身的重量都托在她身上,像一個布扎的女圭女圭一樣乖乖地由她這麼抱著。
只有現在這麼抱著他的時候,她才真真實實地感覺到他的存在,懷中他溫熱的體溫,輕弱而綿長的呼吸,不再是那個任她如何都靠近不了觸踫不到的他,不似之前夢中虛幻的涼薄。
也直到此刻她才狠下心去傾听自己內心的聲音,不是自欺欺人的逃避,不是故作鎮定的決絕,亦不是自怨自艾的後悔,她只是想永遠這樣陪在他身邊,棄了所有陰謀算計,立場道義,不管過去,不問將來。只牽著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眸。
這樣抱著他,她覺得很安心,很踏實,仿佛抓住了那猶豫許久都不敢去觸踫的東西,好像緊緊握住了她許久之前許下的那句諾言,她要護著他,只要她還在。
明明說好要保護他的,怎麼就狠下心來要殺他呢。
「鳳眼,你不能殺他。他剛剛救了我。」這一刻季瑾終于狠下心來,選擇忘記她是涼王。
「他不死,季國就會滅亡。」鳳眼的語氣異于往常地冷冽。
「你以為,我死了,季國便能長存下去麼?」被季瑾緊緊摟在懷中的人輕笑,「我早已告訴洛鳶,便是我遭遇不測,明日也會按計劃奪取宣城,由蘇林接替我完成計劃的最後一步。這五十年來,季武帝奢侈無度,一味求仙問藥,軍備政事荒廢,貪官奸佞橫行,本就繁重的徭役賦稅逐年增加,致使民不聊生,餓殍遍野。君立而不圖強,國存而懶民生,泱泱大國靠民脂民膏而苟延殘喘,這般天子,早不當存。現在的季國早已如同被蟲蛀空了的殘枝敗樹,若無人救治,遲早是要倒的,而這十幾年來,百姓于水火之中也正在期待著一位勤政愛民的明君。便是今日沒有顏夕,日後也定會有張夕,王夕。」顏夕的聲音輕淺而虛弱,卻帶著一如往常從容不迫的的凜然和韌度。
鳳眼斂眉,削利的眉眼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