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言,靜得只能听見遠處夜鴉的低鳴,季瑾的心里有些發慌。從出來之後鳳眼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她猜不到他在想什麼,她很想轉過頭問他「鳳眼,我剛才是不是做錯了?」可卻終是壓在了心底,沒有出口。
其實她心里清楚剛才她不應該一時沖動護著顏夕的。現在整個擠過的安危都在她身上,她怎麼能那麼沖動。
這趟渾水,她著實不能把鳳眼也卷進來,他幫她的已經夠多了。她自己的事情,應該自己承擔,這依賴的性子早該戒了。她得趕快把鳳眼支走。
「如果你想離開,我現在就帶你走,離開這個國家,離開顏夕的視線,回到你向往的山水之間。明天,季國就不再存在了。」鳳眼突然停了下來,轉身看著季瑾。「剛才顏夕所言,我有一半贊同,天下終以合為大勢,終須有人出來主持大局,既然以你的力量無法守住,便讓與有能力之人,把這天下交給顏夕,他或許會是個好君主。」
季瑾笑了笑,握拳輕砸了一下鳳眼的肩膀︰「別開玩笑了,我要是真打算逃,早就跑了,又何必等到現在?我還沒有那麼膽小怕事雖然我欠你的那麼多銀子可能都還不了了,可是你就算拉著我跑,我賺一輩子錢也還不夠還你個零頭,我看鳳眼你還是自認倒霉,攤上了我這無良的買家吧。」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松一些,想緩解一下眼下這陰沉的氣氛,雖然,她現在的心情並不輕松。
如果她只是是齊瑾,她肯定選擇逃走,可現在她是涼王,她不能丟下這城中的萬千百姓。
她深知以顏夕的果決,如果得不到讓位詔書,定會如他所言血洗宣城,而就算顏夕得到了讓位詔書,也絕不會放過皇帝和朝中重臣,果決如他,定會斬草除根,把季國皇族宗室掃除得一干二淨,不給自己留下半分後患。所以,無論如何,明日都會是一場昏天黑地的殺戮,而她又怎能臨陣月兌逃。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語氣沒調整好,季瑾只感覺自己的話讓氣氛更加沉悶厚重了。也許她此生都學不會鳳眼那種輕易扭轉氣氛的幽默了。
雖然這麼想著,季瑾還是努力地把平著的嘴角向上扯了扯,這樣至少看上去是笑著的。她不想讓他擔心。
猶豫片刻,季瑾決定求鳳眼幫最後一個忙,也正好借此把他引開。
「鳳眼,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幫我把季宣帶走,帶到顏夕找不到的地方。明日顏夕是一定不會放過他的,他還只是個七歲的孩子,不應該給這個國家陪葬。」
「那你就應該給這個國家陪葬?」鳳眼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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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痕瑾色殘局破,半曲弦歌江山落。
風雲漫卷華年錯,酹月高歌空留寞。
君不見,世間翻雲覆雨手,皆是半面鏗鏘半面柔。
君不見,千秋雪落亂蝶夢,袖中瑾色終作涼華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