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瑾轉過頭看著鳳眼,盡管夜色下她什麼都看不清,卻能感覺到從他眼中傳來的溫度。
滾燙的液體涌上眼眶,卻被她生生壓下,內心猛然生出一種顫動,竄上胸口,徒然生出一種蓬勃的力量,仿若幼苗破土而出,萌芽生長,在一瞬間長成了足以支撐一切忐忑不安的參天大樹。
有這樣一只眼楮能在無聲中讀懂她心中萬千惶恐,解她忐忑不安,于她身後張開臂膀默默守護,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
謝謝你讀懂我的膽怯和堅決,鳳眼,我會努力的,不放棄,絕不。
天快亮的時候,一只極小的信鴿飛入窗口,落在鳳眼肩膀。他從它腿上解下一張字條。
「白灝醒了,五萬白軍正以最快的速度向宣城趕來。」鳳眼一手覆上季瑾肩膀。
「多謝。」季瑾胸中萬語千言糾纏在唇邊許久,千思萬念猶豫過後,終是只剩下這兩個字。
「謝倒不必,不過你得記著還欠著我五千零五十兩銀子,可別忘了還。」
第一聲雞鳴響起的時候,季瑾走出了皇宮。
鳳眼在她身後看不見的地方跟上了她。他知道她不想讓他跟著,不想讓他看到她狼狽的樣子,所以他一直讓自己處于她的視線之外,而始終把她框在自己的視線中。
季瑾行至宮門口,卻沒有見到意想之中千軍萬馬兵臨城下的情景,而是驚訝地發現皇宮門口的顏國守衛都已不見了蹤影,而在她向宮外走去的時候,也沒有人攔她。
行至永興街,街市上的店家正鋪張著開門做生意,與往日並無兩樣,而街邊守崗的顏國守衛也都不見了。
季瑾心中疑惑,不知顏夕這又是走的那一步棋,卻不動聲色,亦不敢輕舉妄動,決定先回皇宮候著顏夕。
季瑾回到皇宮時,見到蘇林正站在宮門口。蘇林向她恭敬地行了禮,說顏王有話要他轉達給涼王。
季瑾心疑為何顏夕不親自來,而偏偏派來了蘇林,莫非是要試探蘇林或者利用蘇林曾救過她的這層關系來取得詔書?而現在顏夕又身在何處?難道真的去向白灝發難了?
她轉身向身後,眼神掃過重重樹影,卻是沒有見到鳳眼的身影,但是她能隱約感覺到感覺到,他在。她向身後怔怔地愣了一刻,又轉回身,對蘇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鳳眼的決定,她向來是左右不了的,他也向來自有分寸,他既然一定要跟著她,便隨他吧。
進入覲陽殿中,蘇林交給季瑾一個信封。信封上寫了「涼王」二字,開口密封,信封的右底落款為「顏夕」。
「這信是公子命蘇林來交給王爺的。顏軍已從宣城退兵,不日便會退出季國境內。」蘇林話語間面色有幾分沉重。
「顏王為何不親自來?難道他出了什麼事?」眼前的情景竟然把季瑾昨晚猜測的所有可能結局和應對策略全部打翻,心中雖被驚疑乍然填滿,她仍保持著冷靜的思維。顏軍如此大的變動,應該是發生了什麼突然的事情,而如果不是顏夕那里出了什麼問題,顏軍絕不會退兵。
想到顏夕昨日的那般病態,她心中竟浮起了一絲隱憂。
「昨晚,公子的情況很不好。縴璃蠱能壓制人身體內的內力,而之前九哥走前曾把內力傳給了公子,公子這次又將蠱引回身上後,強大的內力和蠱毒相互抗衡,兩者俱傷到公子身上,引起強烈的反噬。昨晚自王爺走後,公子便一直在不停地嘔血,可他卻不讓我們進屋。我和洛將軍在門外守了公子半夜,只見到窗框上的身影伏在桌案寫了半夜。天快亮的時候,我不知怎麼就被人打昏了,醒來之時發現洛將軍也同我一樣剛剛醒來,我們沖入屋中,卻已不見了公子的蹤影,而桌子上卻放著兩封信,一封是給我和洛將軍的,另一封,便是給王爺的這封。」蘇林說著,臉上憂色漸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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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預告︰
她說,沒有了他在身邊的歲月,此後,無論在哪里都是流浪。
他說,沒了她,此後便是天下在手,便縱有千種風華,可與何人說?
在這樣一個涼薄的年代,究竟誰愛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