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上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她忽然看到白色積雪上隱隱約約洇開的紅色血跡,向遠處一路延伸而去,心頭一顫,忙揚鞭順著血跡追上。
心跳隨著馬蹄跳得越來越快,用衣袖抹去被風揚到眼楮里的雪花,終于,在血跡的盡頭,季瑾眼底隱約映入了一抹熟悉的月白衣衫,卻是若隱若現一般的輪廓,癱坐在路邊,飄忽虛浮得有些不真實的背影。
他正坐倒在連綿飛雪中,半伏著身子,一手撐地,用衣袖擦去從口中溢出的鮮血,衣袖已被殷紅遍染。似乎是听到了馬蹄聲,他想要回頭,卻再也撐不住身子月兌力一般向前伏倒在了滿地白雪中。白雪頃刻染上艷紅。
季瑾忙翻身下馬,向他跑去,隱約中听聞空氣中傳來他微弱的聲音。
「千謀萬算,終是沒逃過你這場劫難。」模糊的聲音,頃刻間沒入了漫天飛雪中。
這場劫難究竟是誰成了誰的劫難原以為他是她注定逃不過的劫難,卻沒想到到頭來是她成了他的劫難。抑或這涼薄紅塵中終是容不得多情之人,于流離亂世中生出的感情注定是無人能逃月兌的劫難。
她沖向他,伸手把他緊緊摟在懷中,卻在手臂觸到他輕顫著的肩膀時驚覺眼前一模糊,視線晃動了起來,一切似乎在傾刻間碎裂開來。
那月白身影在她手指觸踫到的一瞬間化作了漫天飛雪,消散在了空中,溶溶曳曳,飄然無跡,而她眼前只余紛紛茫茫的一片雪白。
什麼都沒有。
空的。
任她如何努力地模索,卻終是觸不到他。
在她輕輕環起的雙臂間,只有被風卷起的白雪,縴塵不染的白色,如同他的一襲白衣,飄飄揚揚,落在她的衣襟,袖口,胸膛。
她雙手環抱,想用盡體溫溫暖著它們,它們卻終是漸漸在她懷里融化成了雪水,滲入她的衣襟,終是消失得無影無蹤,無跡可尋。不知是真的化為了虛無,還是已經融進了她的身體中。
一片模糊的雙眼讓季瑾一時間辨不清是陌檀終不忍一人獨自離去,而為她編織了這場幻境來同她道別,還是她為了見他最後一面,甘願墜入自己編織的夢幻中,不願醒來。
突然面前空中一聲哀鳴劃破了季瑾的幻覺,溫熱的液體從天而降,滴落到她臉頰上,她猛地抬頭,一道黑色身影盤旋在頭頂,墨色巨大羽翅上,正向下滴著血。
是墨雕!
季瑾回過神來,恍惚的眼神中掠過一抹亮色,它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她立刻撐身而起,踉踉蹌蹌地上馬揚鞭,追上墨雕。
墨雕在空中掠出幾丈,季瑾也忙緊跟上它跑出幾丈,可是雕卻不再向前走,而是在空中盤旋了起來,在凌空旋了幾個圈後發出一聲淒厲的長鳴,然後便在空中越飛越高,直向上竄去,不一會兒,便在季瑾的視線中模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沒入了頭頂的高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