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此際情蕭索,黃蘆苦竹孤舟泊。
煙白酒旗青,水村魚市晴。
柁樓今夕夢,脈脈春寒送。
直過畫眉橋,錢塘江上潮。
洛兒推帳出來,大驚小怪,「公主,天這樣寒,快些進帳…」她又沒好氣瞪著季月明,「季統領也真是的,若是公主生了病,看你如何擔待。」我苦笑著說︰「你到把我當成了弱不禁風的主了。洛兒,看本宮把你寵成了什麼模樣。」
洛兒驕臉一紅,小聲嘟噥,「奴婢還不是為了公主,外頭風這般得這般羅嗦,秀眉一皺,忙打斷她︰「洛兒,你瞧」我把梅花往她眼前一晃,暗香陣陣,她一臉驚喜,很快地她回過神,趁我不注意抱過梅花,歡喜道︰「奴婢這就去把花插上。」話剛落,人已早沒了影。
我一陣苦笑,抬起頭正對上季月明好奇的濃眉大眼,還充滿玩味。故意沉下臉︰「你們現在誰都到我頭上了。看本宮哪天心情好,立一堆的規矩有你們好受的。」他見我氣鼓鼓的模樣大笑起來。他的笑很干淨。
忽然他停住笑,面色冷峻,把我攬在身後,輕聲說道「公主別怕。」我點點頭,一臉釋然。「季哥哥,你小心點。」他握起劍,縱身一躍,消失在夜色中。不久數十名侍衛便來保護我。我進了帳,感覺異樣的安靜。
抬眸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眸,我一驚,下意識地想往外跑,但他已欺身上前抱住我。我微微掙扎,便也放棄。「流川,你又是何苦?」
他不語,只是把頭靠在我肩膀上,許久才說︰「我帶你走!」一臉堅定,固執地盯著我。望著他消瘦的面孔,我心口一痛。
「你不要逼我。」我搖頭,強忍住眼中的淚意「流川,你放過我。有些事回不去了」
他看著我,眼中是分明的痛,濃得化不開。抓住我的雙手,顫抖卻不容置疑︰「我不會放手。婉初,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我們走。」
阮流川,一個威風凜凜的將軍,此刻卻像一個孩子般固執。我很想笑,彎上去的嘴角卻戛然而止。
我努力讓自己淡定,生硬地說道「阮將軍,又何苦讓溫玉姐姐獨守空閨。你求的不應是我,而是溫玉,她已是你的結發妻子,而我們……我們只能是陌路人」話完我已是心痛得無法言說。就像當初听到父皇賜婚的旨意,看他成婚一樣。我以為前世被情所傷,這一世我會學乖。卻還是沉溺在他的溫柔寵愛里,到頭來也不過鏡花水月一場。我對自己說,卻不在意還是在意.
又有人入帳,我抬頭正對上二皇兄探究的目光,一慌,推開他,站在一邊,顫抖地喊道「二皇兄」。他身後跟著季月明。
他也是一臉倦意,但目光銳利,一身黑色夜行衣,難掩王者之氣。他瞟了眼昏睡在榻上的洛兒,眼楮微眯,「婉妹跟我們回去。」他雖隨意一說,那氣勢卻有如千軍萬馬。我心下一沉,卻也鎮定,「多謝二皇兄好意。但婉初去意已決。」
「婉妹,你本是恬淡安然之人,又何意趟這渾水?這些事有我和流川就已足夠,不用犧牲你。我會讓洛兒代你去。」他不由分說,毫無商量的余地。表情雖溫和,但眼神卻仿佛能把我刺穿千百回。阮流川也感覺出他的怒氣,已把我護在身後,「二殿下,婉兒不懂事,臣會說服她的。」
他冷哼,「流川何必擔心,婉兒是本皇子的親妹,又怎麼舍得傷害分毫?」眼里是笑意,卻沒有一絲溫度。「婉兒可是抱怨為兄逼流川娶了四妹。這也是形勢所迫,陳妃的哥哥手握重兵,我們拉攏他也是百利而無一害。」二皇兄似對我解釋,其實也是在分清利害,言下之意是要我順從。
至小便知,二皇兄非池中之物,如今更有取太子而代之勢。他也是極冷的人,但對我卻也百般呵護與忍讓。
「婉妹不敢」我雖說如此,眼里卻是萬分幽怨。手在袖中已握成拳,指甲沒入,那絲痛卻讓我萬分清醒。「事已至此,婉兒在國都真已呆不下。我只祝福將軍和姐姐百年好合。」
「婉兒,你明知……」阮流川低落的聲音傳來,我心忍不住一顫。卻仍舊大聲說道,「婉兒,是自願出嫁,已是無緣,相見也是折磨。求皇兄恩準。」便直直跪下。「婉妹,你怎如此固執,也罷也罷。你們也是有緣無份。流川,我們回吧。」二皇兄一揮手,轉過身,無奈地命令道。
阮流川的眼中滿是掙扎,最後化為絕望,他慢慢松開緊抓住我的手。有不甘,卻也化為消無。「我以為有我的心就夠了……我……算了,婉兒我後悔了,可遲了。」他有些語無倫次,猛地往外跑去。在他轉身的那刻,我看到他眼角的淚,我幾乎就要喊住他,但又想起溫玉含淚的眼。生生把話壓下,硬扯出絲笑。
「你好自為之。」二皇兄淡淡提醒道,卻也嘆了口氣,「我們就連夜趕回了」他起身,走到季月明旁邊,「本殿下就把妹妹交給你。你須護她周全。」季月明跪下,雙手抱拳,「奴才定不負二殿下。」
帳外馬嘶叫,我等人遠去,才急不可耐往外奔去。卻只看到兩個一黑一白的身影,很快再也不現。我撲倒在地,隱忍的淚不住瀉下。「流川,流川……」
或許愛或許不愛,最終也成了兩條平行線。
知君此際情蕭索,黃蘆苦竹孤舟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