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浥紅箋第幾行,喚人嬌鳥怕開窗,那更閑過好時光。
屏障厭看金碧畫,羅衣不耐水沉香。偏翻眉譜只尋常。
我叫來洛兒,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她點點頭就趕忙出去了。我再次把玩面前兩支箭,回想當日的情景,猛地握住,雙眼猩紅。
我起駕辭安宮,各宮娘娘都已經到了。除了柳美人,我讓洛兒去叫,說不在宮中。劉妃已經親熱地迎了上來,「下著雨,姐妹們都不願出門。不知妹妹,叫大家聚在辭安宮所為何事?」
我淡淡一笑,看向坐在屋中間的女子,素顏古樸,並未著長裙,而是一副男兒裝扮,淡藍緊身衣,長靴,手正撫模著一把長劍。青絲全籠在頭上,眉目並不十分清秀,但干淨利索,十分英俊颯爽。她不屑掃了我一眼,又看向自己的劍。
我走近,淺笑道,「你可是盧妹妹?久聞大名!」
她猛地站起來,一把推開我,「我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你們斗來斗去,反正別惹我!」
如此直爽的人應不是心機重重之人。我勾唇,斜視周圍一圈,「妹妹爽快,所言極是!只是……」,洛兒把箭放到我手上,眉眼低垂,「不知妹妹可識得此物?」
她不耐煩地接過,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不是我哥送我的箭嗎?怎在你的手中?」
我笑而不語,定定看著她,她眼中一片澄澈,坦然而沒有絲毫掩飾。劉貴妃急不可待地上前,「盧嬪,你還不知罪!此箭就是當日射殺婉妃的凶物,你就是刺客!」在座的眾位已經一片嘩然。
盧眉月柳眉一挑,冷嗤道,「是我的又如何?誰可以證明是我射的!我又為什麼?」她一甩袖,緊握手中的劍。
「盧嬪你記恨婉妃娘娘早不是一日兩日了,早在妹妹在冷宮中之時,你就說過,如果讓你看到婉妃定一箭射死她!你還不認罪?」劉妃咄咄逼人。一位妃子站起來說,「盧嬪確實說過!」更多的妃子站起來指稱她。
盧眉月冷笑一聲,「玩笑話,豈能當真!我盧眉月手中利劍護國利民,沒有閑工夫陪你們這群女人爭風吃醋!」她轉身要走,劉妃立馬上前抓住她,「你還想逃?」
我看戲良久,幽幽說道,「盧嬪,你且留下,公道自在人心。」轉頭吩咐道,「傳水兒!」
水兒進來,顫抖地跪下,「奴婢水兒,參見各位娘娘!」
我看著水兒,雲淡風輕地說道,「且把你知道的事都說出來吧。」
水兒望了盧眉月一眼,哭著求道,「娘娘,你就招了吧。婉妃娘娘一定寬宏大量!」
盧眉月秀眉一皺,「賤婢,你胡說!」
水兒已經恐懼地爬到我跟前,「求婉妃娘娘放過盧嬪娘娘。娘娘只不過是看不慣您重新獲寵,才心生殺意!求娘娘饒命!」我淡淡地看著水兒,「水兒,你身上怎麼如此之香?」
水兒雙眼含淚,猛地一愣。
盧眉月已經氣急,舉劍過來,怒氣洶洶地說,「我殺了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
水兒往旁邊一躲,盧眉月的劍就直向我劈來。洛兒大呼,劉妃一個箭步向前,抱住盧眉月,大喊道,「快來人啊!快來人啊,盧嬪要殺婉妃!」
為了讓我全權處理這件事,凌軒派給了我一隊禁宮侍衛,如今已經沖進來,團團圍住盧眉月。她慘笑幾聲,仇恨地看著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現在這種狀況,盧眉月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劉妃走近前,狠狠地說道,「妹妹,你快發落吧。這種惡婦不配再留在世上!」我柔柔看她一眼,「妹妹自有定論!今天眾姐妹都累了吧。且先回去,明天咱們去韓姐姐的鳳含宮再聚!」韓貴妃抬頭瞟了我一眼,又不屑地轉過頭。我回身盯著盧眉月,「來人,好生看著盧嬪!」
我離開辭安宮,有些累。到了宇天宮,便讓洛兒去安排水兒,自己走進內殿。拾翠、拾月守在內殿外,見到我,有一絲慌張。門窗掩得好好的,我心生不好的預感。要進去,她們突然跪下,「娘娘還是不要進去的好!」我凝眉,一把甩開她們,沖了進去。簾幕低垂,窗外狂風大作。我穿過重重簾幕,心底越發沉重。地上凌亂地堆著衣服,我一路走去,從殿內深處傳來女人的嬌呼與男人的喘息。我不敢再拉開簾幕,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兩條交纏在一起的身影。十指緊握,指甲沒入手中,刺得雙手生疼,提醒著此刻的真實與殘忍。我猛地回頭,向殿外跑去,拾翠拾月在後面追我,屋外春雨綿綿,我在雨里亂走,就像掉進北極的冰窖,冷得發不出聲音。
很久後,有一把傘擋住了我頭上的風雨,頭頂上傳來一個男子低沉的聲音,「婉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