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匆匆退下後,蓮池周圍只余一片死寂,綿延的呼吸聲參雜這聲聲的啜泣,此刻竟有些尖銳。
「阿楚,我又傷著你了。」辛伊顫抖的手指輕觸著姬楚牧的肩胛,不敢再接近一分,雙唇緊咬著,哽咽出聲,「阿楚,很疼是不是?」
姬楚牧臉上扯出一絲極不自然的笑意,泛白的嘴唇翕動著,「不疼。」
「阿楚,莫要騙人了,你大概不知你現在的神情多麼難看!」辛伊掰開姬楚牧環在她腰間的手,無力的身子瞬間跌倒在地,她只能雙手撐地,才勉強坐直了身子。姬楚牧猶豫了一下,本要扶住辛伊的雙手的手垂落在身側,眸中暗波浮涌,晦澀不明。
「念兒,本王並沒騙你,不過是皮外傷,無礙。」聲音淡淡,不起波瀾。
「可是終究還是傷了,阿楚,對不起。」辛伊悲傷的神色跌入姬楚牧的眼中,漾起圈圈漣漪,「阿楚,我這是怎麼了?這樣的疼痛不是第一次了,月廟中也有過一次,那時你說我只是舟車勞頓,身子吃不消罷了,可我那時卻見你的神色不對,而今日,疼痛如出一轍,況且卿音曾說我體內余毒未清,我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的身子出現了狀況。」
姬楚牧聞言,身子怔了怔,眼底閃過一抹驚痛,「卿音只是個丫鬟,她說的話怎可當真?」
「不,她說的話,我深信不疑。」辛伊的身子這時恢復了些氣力,不用再雙手撐地支持著平衡,她挪動身子湊近姬楚牧,指尖滑上他搭落在身側的手掌,祈求得看著他,「阿楚,就當念兒求你,與我說實話可好,不管結果如何,我都能接受。」
姬楚牧闔上雙眸,頭側向辛伊的另一側,語氣不辨喜悲,「兩年。」
辛伊疑惑,卻也不催促,靜靜的等待他接下要月兌口的話語,可是心中卻傳來陣陣銳痛,沉悶難捱。
「念兒,你所料不錯,你體內的毒確實未清,而且會慢慢侵蝕你的身子,你的壽命不足兩年了。」姬楚牧反握住辛伊慘白的指節,力氣大得出奇,那一霎,辛伊竟覺得無法承受。
事實仿佛驚雷一般炸開在辛伊的腦中,原來即使做了最壞的打算,她還是無法坦然地接受如此的現實,全身僅剩的氣力終于被剝奪殆盡,趴在姬楚牧懷中慟哭出聲。
許久許久,久到太陽已經有了西斜的趨勢,女子才漸漸止住了哭泣,而男子從始至終保持著跪臥的姿勢,肩胛上的血跡已凝結成烏黑的塊狀,腿腳也許麻木到沒了知覺,他卻恍若不知,掬起女子的發絲,一遍又一遍的理順。
「阿楚,你喜歡念兒嗎?」又過了良久,女子沙啞的聲音從喉間溢出,語氣輕的似在虛空中。
男子聞言為女子順發的手頓了頓,風拂落他原本半搭在肩頭的青絲,遮了他的神色,臉在燦爛的陽光中斑駁森森。
男子沉默的姿態似乎讓女子頗為失望,只見她合上了微腫的眼臉,再睜開眼時已是一片清明之色。